作品相关  二 承章·一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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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的早晨是上班族和学生们忙碌奔走的高峰期。谌宁由谌父亲自载至一幢占地至几千平方米的国际设计中心楼下,此楼高达四十多层,楼身经多番折射落在眼底里是优雅的淡蓝色,为国外有名设计师设计。
    谌父随着谌宁下车,把他领到楼内大堂。一个西装革履的近中年的男人等在大堂里,本坐在悠闲沙发上翻阅杂志,不时注意大堂进出口的人流。他一见两人进了大堂,立刻放下杂志迎了上来。
    这位男人恭敬地朝谌父打了声招呼,目光随即落在同样一身正装的谌宁身上:“这位就是谌大公子了吧,果然一表人才。”
    “这话真是谬赞了。”谌父转头以担忧的眼神看了谌宁一眼,伸手轻拍了他的肩膀以作抚慰,“犬子就交给张先生了,若出了什么事情,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
    姓张的男人忙应下,却是误解了谌父的意思:“这是自然。谌公子是正正经经由Roll录取的,谁敢多置喙呢?谌先生尽管放心好了。”
    谌父叹了口气,脸上脸色不改,对谌宁说:“去吧。顾着些谌森说的话。”
    谌宁忙感激地点头应是。他心里明白得很,尽管这份工作是他自己正儿八经得到的,但其中不少关节却是由谌父亲自打通,只求为他营造一个万无一失的工作氛围。所幸谌父与接下来谌宁要成为一份子的室内设计工作室的老板父亲有旧,为此他甚至不惜亲自上门让对方多多照顾自己。这份心意谌宁记在心里,实在无以为报,只能为了家人尽量保重自己的身体。
    张姓男人一路与谌宁闲聊,一路将他引至了第二十一层。他将要在此工作的设计工作室就坐落在这一层。张先生引着他进入工作室内时,一小撮人已经坐在格子的隔间里正忙碌着。正是此时,室内唯一一间工作室打开了门,从里面慢慢走出来一位外表光鲜亮丽的男人。同样的,几乎同一时间,外间正在唰唰忙活的人都纷纷停下了工作。
    “哟,这可不就是史上出场最大牌的新人吗?Everyone还不速来围观?”整个室内最亮眼夺目的男人倚在房门边,神情似笑非笑。
    来者不善。谌宁在心底里幽幽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这个人,当初面试的时候一看到自己大学肄业的简历时,他几乎下一秒就喊出了pass——这个工作室的老板谢晨。幸亏当时在场的还有谢父,加之他的设计稿“还能入目”(谢晨语),才勉强留了下来。但不管怎么说,他在谢晨的眼里印象分已经低到破了底线,形象黑得比墨水还黑。
    “谢先生请别忘了,”张先生率先打破僵局,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谌先生是正正经经通过面试进来的员工,并无掺水分。”
    谢晨戏谑地挑起眉头:“光他那学历,掺了水分也不值斤两吧。”
    谌宁最反感他人拿自己的学历说事,若非他身体不济只能选择休学养病,他又何至于此?况且大学落下的学业他自信在养病期间自己已经在上门导师的辅导下补上了,现下真的缺的不过是实习的机会罢,何必咄咄逼人?
    虽然谌宁平日里不爱与人起纠纷,总是安安分分的,但在此时他也不禁为自己辩驳:“我自信自己的能力要比简历上所写的要强上一些,谢先生为什么不给我点时间证明呢?”
    谢晨的目光经他一言立刻笼在谌宁身上,如芒在背。
    “那我倒是该好好期待了,”谢晨弯出一个轻佻的笑,而后转身正要返回房间前,随手点了一个人出来,“景光,这位强大的新人就交给你带了,记得让人家证!明!自己的能力。”
    被点到的人比反射弧来回还快,立马从自己的隔间里竖立起来:“是的,老大!没问题,老大!”
    顿时哄堂大笑。
    张先生此时才嘘出口气来,对谌宁说:“谢先生一向心高气傲,谌先生担待一些吧,我想过一阵子情况就会好了。”
    谌宁看出对方欲要离开的意图,忙将其送到门前:“不管怎么说,麻烦张先生了。”
    “好说好说。”
    待张先生走后,谌宁应了那位名叫景光的他未来带导人的招呼,走了过去。
    “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徐景光,接下来你就先在我手下工作吧。你可以坐在我对面那个位置上,上面有你的工作证。具体要干些什么我得先咨询一下老大,现在你可以看看你桌面上的书面材料或者到这个内部网去看看……有事我会叫你的。”
    徐景光向他展示了一番如何使用桌上的手提后,就回了自己的隔间里继续先前的奋笔疾书。刚才谌宁不经意扫了一眼,这个人在偌大的桌面上正在手动画图,竟然没有丝毫借助于电脑软件的倾向。
    谌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相比之下有点窄小的工作桌,忍不住开始研究。经一番摸索后他成功将自己的桌面延展至原本的两倍。果然内有乾坤,这一定是这个工作室自己设定的产物,难怪隔间与隔间之间有着一定的间距,他叹为观止。
    谌宁尽量轻手轻脚地把桌面还原,随后就投入到看资料的大业里;而这一看就是一整个上午。谌宁抬头看了一下墙壁上悬挂的非主流的挂钟,已经是十一点半了,他的胃开始叫嚣着再不吃饭就要造反。他压了压自己千疮百孔的胃,努力把不适忍了下去。
    过了约莫十五分钟,室内唯一的一间房间的门打开了。外间所有人耳朵一动,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神儿无比矜持地看了过去。谢晨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小的们,外卖就在下头等着……不过,既然今天来了新人,就劳烦我们的新人了。”
    谌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点将了。新人初到一般都是斟茶递水的命,这个铁则他自然是懂。于是他忙站起来,应了声好。
    谢晨哼了一声,重新回了房。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外间齐刷刷的眼神随之整齐合一地落在了谌宁身上,表达出来的意思无以不与怜悯沾边。
    徐景光清咳了一声,忙解释说:“现在是整幢楼的午饭高峰……我们不急,你慢慢来。”
    谌宁不置可否地点头,又问:“午餐是现付吗?”
    “啊,不用不用。我们公司的餐饮都是来自同一家茶餐厅,叫心悦,一般是月底才一并结算的。”
    谌宁点了点头:“那我只需出示我的工作证,告诉他我是Roll的就可以了吧。”
    “嗯,这样就可以了。”
    徐景光担忧地看着谌宁走了出去,心里自然门儿清,知道谢晨是故意拖到现在这个时候才叫饭的。而按照先前与这家茶餐厅约定好的,高峰时期茶餐厅不会把午餐送上门——谌宁注定是要被捉弄的了。
    电梯上了又下,下了又上,等谌宁迈入拥挤的电梯时,已经是他错过的第三趟了。他随着人流出了大楼,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了大楼出口的右侧。谌宁仔细核对了茶餐厅的名字,才拿着自己的工作证走了过去。
    三轮车上坐着的是一个抽着廉价烟的小伙。谌宁向来受不了二手烟,对了身份就想叫他赶紧送上去。哪知这个小伙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解释说高峰时期概不送货上门,直把谌宁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时候谌宁终于醒悟过来,今天他注定是要当一趟苦力的。
    把十二袋的饭盒分别平均地挽在两手上,谌宁趔趄着脚步慢慢往大堂电梯处走。电梯里的人远远瞧见他手上大包小包的,果断按上关门键。谌宁只好杵在电梯前耐心等下一趟。所幸高峰时候下楼的人比上楼的人多得多,谌宁很快就赶上另外一趟电梯。电梯里因为人群流动频繁,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再混合上用来调节气味的化学香剂味,搅合成了更加让谌宁受不了的气味。他强忍着不适,好不容易回到二十一层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
    谌宁进了门,才把十几袋饭盒放下的当头,外间的人已经第一时间冲过来把饭盒瓜分得一干二净,剩下孤零零的两盒还搁在他的桌面上。这时候,有人好心凑过来告诫他说:“你把老大那份拿进去,态度好点儿。”
    谌宁自然听懂这人的意思,感激地笑了笑,领过他的好意,就拎起其中一个纸袋去敲谢晨的门。
    “进来。”谢晨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
    谌宁应声开了房门,房内一阵烟草味带着冷气扑面而来,倏地呛了他一鼻子,害他忍不住清咳了几声。谌宁本就被电梯里的气体熏得难受,现在这么一刺激,更是难过得紧。
    房里的谢晨瞧他一副苍白得弱不禁风的模样,心里越加不屑,暗想这人还真当自己是病弱美人,整一副娘娘腔的做派,恶心得很。越是这么想,他面上的轻蔑越是明显,一下子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化作粗言恶语:“东西放下,人滚出去。”
    谌宁闻言皱了皱眉,也没多说什么,随手把纸袋放下,就出了房间。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忍不住问了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徐景光一句:“你们老板,有狂躁症吗?”
    本来啃炸鸡腿啃得正欢的徐景光被谌宁这番话噎住了,好半晌才扶着脖子恢复过来:“你跟我开玩笑呢?”
    谌宁这时却没心思回他的话,因为他被刚打开的饭盒里的炸鸡腿吓着了。他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幸亏谌森不在……他打小吃食讲究,煎炒烹炸几乎一样不沾,多是在蒸焗焖炖上下心思,辣字更是不敢碰,更遑论眼前饭盒里撒了辣椒粉的炸鸡腿。谌宁扶着自己暗地里折腾不已的胃,用筷子扒拉着饭盒里的吃食。除去这只鸡腿,饭盒里的伴碟的榨菜干儿也不能碰,剩下的就是油加得有点多的水煮菜和白饭。他边吃边琢磨,要不以后就自己带吃食过来吧?正是这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欢快地震动起来——是谌森,他接起了电话。
    “午休了吧?今天过得怎么样?”
    谌宁扒拉着手上的木筷子,说:“还行。”
    “这话什么说?”
    “就是坐着没事儿干。”这可是大实话。
    另一边的谌森一听这可怜兮兮的话马上笑了,嘴上满是赞许:“这个要保持。”
    谌宁在心里嘘了自己弟弟一声。
    “吃的还好吗?不行的话我给你送饭。”
    谌宁瞪着面前的饭盒,言与心违:“挺好的,你就不要瞎操心。”
    谌森的妈子心根本没被打击到,继续说:“你是下午四点半下班吧?我过来接你,你可别乱走,说定了!”
    由不得谌宁反驳,谌森已经自顾自地掐了电话。谌宁叹了口气,顺手把饭盒给装好,扔到垃圾桶里去。
    比之于往年,今年谌家人把他管得特别严,这主要是因为今年是他的命运转折年。说起这个转折年就好笑,谌宁六岁的时候,他的主治医生就暗地里告诉他的父母,他可能活不过十二岁。挨过十二岁了,又被预言极有可能活不过十八岁。几乎是每隔六年,他就会经历一次“生死考验”。今年他二十九岁了,距离三十岁只有不过一年的时间,谌家人因而在各个方面都把关得特别严重。若他有幸活过三十岁,这之后的日子,按治了他十几年的老爷子的话说,都是捡来的。
    下午四点半准时放工,而谌森这一接人就接到了二十一层。谌宁与同事简单告别后,一出公司门,就看见谌森等在电梯边。他见了谌宁,马上迎了上来。
    谌宁只觉得他小题大做,脸色越加不善。谌森这个见风使舵的闻到不妥立马改了口风,急急忙忙解释这都是家里老妈子给吩咐的,必须把人全须全尾带回家。谌宁没法子生气,只能由着谌森耍着狗腿子把他领回家。
    接下来几天谌宁都是由谌父顺路载到公司。在公司里无所事事一整天,偶尔跑跑腿拿个午饭或者倒一杯咖啡,下班了就由谌森亲自上门载回家。渐渐地,他就在公司里混了个白雪公主的名头,说是每天都有王子上门送回家。这话传到谢晨的耳朵里,这厮更是似笑非笑,脸上尽是阴阳怪气,很难让人生起好感。
    第四天的时候,徐景光实在看不过眼谌宁的悠闲状态,阳奉阴违地给他送了一沓资料,解释说他们有个姓杨的正在合作的客户,他的夫人最近买了一大堆风格各异的家私,偏偏他们家里放不下了,这位客户就想Roll能够顺道帮忙把他家里客厅的家具好好规划一下,不再添新,但可弃旧,具体风格由他的夫人决定。徐景光对谌宁说这个设计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一切由他把握。
    谌宁却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唯恐会把事情搞砸,毕竟这是第一次他独挑大梁。徐景光看出他的忐忑,就说他和谢晨都会抽出点时间把关的。谌宁这才放下心来。他仔细看起图片资料来,客户夫人的唯一要求就是温馨时尚——这个度有点难把握,却也很能让人借机发挥。他拿过图纸,便风风火火工作起来。
    第二天谌宁就把初稿交给徐景光,徐景光看了看没什么大的意见,又叫他多设计几个选择,方便客户选择。至于第一份初稿,则被徐景光送进了谢晨房间。
    第三天时谌宁多画了两个设计选择,可当天公司里一个project好像出了问题,徐景光等人统统被叫进会议室,呆了几乎整整一天。谌宁只好把自己的稿子放一边去,给整一个会议室的人斟茶倒水,偶尔递递材料。
    时至下午两点,会议室里终于出了最后解决方案,整一室的人趴在会议桌上像在晾死尸。坐在上位的谢晨脸色难看得要命,他朝一向看不顺眼的谌宁招了招手,叫他到对面的茶餐厅买下午茶回来慰劳大众。谌宁慌忙记下每人的点餐,随后带上自己的钱包,匆匆下楼去。徐景光目光复杂地看着谢晨,想自家老大是故意不告诉谌宁还能电话订餐这事儿吧。他刚要开口说点什么,谢晨就晃了晃手,丝毫没把这事放心上。
    今日整幢国际大楼的电梯整修,修理时间正正选在下午两点到三点之间。本来这是打着尽量不影响上下班的工作族的旗号,却没想到谌宁这时候会被叫到去干跑腿的活。谌宁的脸色有点难看,心里虽记着谌森多休息少跑动的嘱咐,但现实中他还是得走上这么一趟。他尽量在楼梯间走得慢一些,等他从二十一层下来,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谌宁甫一下了楼,谢晨没好气的催促电话就到了。他挂了电话后,意识到自己的心率有些不齐,立刻在原地深呼吸几十下,才把喘气压了下去。他开始冒起担忧的念头,心里头打着算盘想:等把东西买回去了,就要求早退吧。
    这想法是好的,可惜经不起敲磨。谌宁手上挽着大袋小袋,头晕眼花地跌坐在了三楼的楼梯间里。他开始频繁地冒汗,宛如濒死的鱼儿一般拼死地喘气。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极力游说他离开这里,到有人的地方去;又有一个声音在激烈劝阻他呆在原地,等待慢慢恢复。最后这些声音都化成了双倍的嘲弄,耻笑他竟连一点儿小小的事情都办不成。
    谌宁整个人极端的难受,宛若万种煎熬置于一身,凤凰未及涅槃就胎死腹中。他艰难地掏出自己的手机,用紧急联系键摁通了谌森的电话。
    谌森几乎是在拨通的瞬间就接了电话,似乎已经看出点儿不寻常来,声音里溢满紧张之意:“怎么了,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谌宁努力地深呼吸一口气,希望把所有慌忙失措尽数压下:“我很难受,我在三楼,楼梯间里,帮帮我。”
    谌森一听这话几欲目眦尽裂,几乎是一瞬间里就往医院外飞跑出去,但在通话的声音依旧温柔,未见丝毫慌乱:“没事儿,听我说,放轻松,好好坐着,慢慢深呼吸。如果硝酸甘油在身边,就把它含上。我马上过来,好不好?”
    谌宁一听谌森的声音,很快就镇定下来。挂了电话以后,他正要好好平复呼吸,谁知道这时他的手机又响起来。他拿起手机来一看,是谢晨。努力在晕眩间理清思路后,谌宁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谢晨在另一边气急败坏咆哮些什么谌宁没有听清楚,他在谢晨话语的间隙间边喘着气边弱弱地开声:“我在三楼,你们下来,我的包,也拿下来。”不欲多说,他很快就挂了电话。
    谌宁仰着头,紧紧盯着白花花的楼梯,喘着气地琢磨他到底能不能挨过三十岁的大关。如果熬不过,他的爸妈和谌森要怎么办呢?他想,也许他们会松一口气吧,再也无须患得患失,担忧焦躁。他又想,既然生命注定要逝去,那为什么还要开始呢?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接受生命这么个东西,是不是所有痛苦与无力就会统统归零……?
    正是他胡思乱想之际,楼梯间里传过来咚咚咚杂乱的脚步声。谌宁倚着楼梯的扶手,朝上的目光里突然闯进了两人人影。可惜他两眼发黑,头昏脑胀,连来人是谁都没能分辨出来;但在模糊间却听到了气急败坏的声音,横冲直撞地在他的耳边噼噼啪啪。
    “你这是要在楼梯间躲懒吗!……喂,你没事吧?”
    谌宁闭了眼,原来是谢晨。这两人的突然到来让他喘得更加厉害,仿佛这个空间里的大部分空气都给这两人给霸占了,而他则在涸泽之处打渔,颗粒无收。
    谢晨似乎看出他的不妥,连忙叫跟来的徐景光先把饮品拿上楼去,他则留在原地看管着谌宁。徐景光连忙领命,也没多想工作室在二十一楼之遥,拿了东西就匆匆忙忙往上爬。
    谢晨忙把谌宁的包递给他。谌宁有气无力地接过来,好一阵摸索才把自己的药包找了出来。谢晨本是不知所措,这下倒是看出些门道,对谌宁说:“你要吃药,我去给你接点水。”说完就上了楼。
    谌宁本就没分神理会他,从药包里抠出片硝酸甘油片,含在了舌下,然后喘着气慢慢放松精神。
    谢晨端着水回来的时候还以为谌宁晕过去了,立马张张忙忙凑过去细看:“你没事吧?”
    谌宁没应声,只是小幅度地摆了下手。他本想叫谢晨走开,别碍着他一个人恢复,然而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晨见他还有反应,这才舒了口气,想起自己手上拿着的水,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谌宁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摆手。
    谢晨气闷,想自己一番好意没得到感激就算了,还摆出这副劳什子态度!但看着谌宁难过的模样,他只能忍着不发。又见谌宁整个人颤巍巍地挨在楼道栏杆,似乎随时会倒下去,忍不住出手去扶着他的肩膀,问道:“要不你靠我身上?”
    谌宁没吭声,只顾着拼命喘气,谢晨便当他是默许了,使力将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谌宁皱着眉头,脑袋昏昏沉沉,欲睡不睡的,只得顺势往谢晨身上泄力。
    两人正是两相无言时,从下层传来蹦蹦的急促脚步声。谢晨往下张望,原来是传说中谌宁的白马王子。
    谌森见谌宁难受的紧的模样,脸色更加难看。他面上虽气冲冲,言语间却无比温柔,看得谢晨以为他精神分裂发作了。
    谌森轻轻地问自己的哥哥:“含药了吗?”
    谌宁一听谌森的声音,马上张开眼睛,头痛地厉害实在不能点头,他只好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谌森向来明白他的心思,一看他的示意就懂了。他伸手把谌宁抱起来,临走前留了点余力对谢晨说:“救护车在下头,我先带谌宁走。不过我想知道,谌宁有先天性心衰,到底是谁叫他爬的楼梯?希望谢先生事后务必给我个答复。”
    谢晨的神情一下也变得难看起来,目送着谌森抱着谌宁离开的背影,气愤地骂出一声“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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