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玖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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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玖娘
转眼已是秋季,不久便起了寒风,眼看这一日冷似一日。
秋风瑟瑟,穿林打叶,待回看只见落木萧萧。杜窅披着件长衫,独自立在池子边,手中捧着一碟鱼饵,不时洒下几颗,目光却不知投在了哪里。
池子被风吹皱,泛起了涟漪。
“身为所困,何得自在?”望着池子里来来往往穿梭自如的彩鲤,杜窅嘲讽般地问,洒下一把饵料。
“所谓自在,不过如愿,”尺素不知何时立在了杜窅身后,“不如愿,自然不自在。”杜窅摇摇头,拂去肩头积着的落叶:“不,阿素,你知道我想什么。”
尺素不语,只半垂着眸子。他指的,是他身上的,是右相府,是他一家人的仇恨?他忍辱在藩王麾下七年,终于有了能够回到京都,为的,不就是那血海深仇么?自在?他的命运早被掌控。
“罢了,如今便有这样的念头,还如何成事?”杜窅放下手中的碟子,冷笑几声便离去。
尺素望着他的背影,满满只看到了如这秋日一般的萧瑟。她似乎能预见,她和杜窅布满荆棘的前程,无论如何,他们只能相互搀扶,一步一步走下去。
传来叩门声,三生长两声短,沉稳有力。玖娘正对镜描眉,听声浅笑,只暗笑那人多年来的习惯还是未改。
“许久不见杜公子了,”玖娘低眉敛容随在杜窅身后,“公子今日前来有何吩咐?”说着转身去倒茶水。
杜窅凭窗立着,眉头微蹙。屋内昏昏暗暗,并无灯火,只在那面雕花铜镜旁燃了只红烛,微弱烛光堪堪能把半面铜镜映亮。玖娘察觉到杜窅不适,含笑将窗子推开。一时间光线倾泻而入,一扫昏暗,明晃晃只刺眼。回看屋内,除却一应素净木雕桌案,一面雕花铜镜外,别无他物。整间屋子里,宽敞直至空旷。青楼女子?杜窅笑,在烟花之地置身多年,看惯了风月,那些浮华又如何?只不过过眼云烟,到头来只似指尖沙,什么也留不住。她应是看透了,所以看淡了。
“生在这种地方的人,见不得光的,奴习惯了。”玖娘浅笑道,眸光流转,一颦一笑媚态横生。光线打在她几近苍白的脸上,却是连一丝瑕疵都不曾见着,皮肤光洁细腻,只道岁月善待于她,不曾留下痕迹。
“自轻自贱。”杜窅淡淡吐出几个字,抬眸望向窗外。玖娘也不恼,只淡然将茶杯端给杜窅是不是自轻自贱,只有自己知,更何况,她还有何值得矜持?
杜窅接过茶杯:“近来进展如何?”玖娘折回去,对着铜镜仍描着眉,却是如何都不合心意:“不曾有进展。”
“哦?不曾有进展?”杜窅冷笑,“我可是听闻玖娘你自作主张调动了一批训练有素的暗影,怎的不得进展?”玖娘闻言,只慢条斯理地添画上几笔:“杜公子可是觉得玖娘越权了?”杜窅笑意更深了一分,眸光攒动。
“玖娘自觉还说得上几句话,便下了命令,若是公子不喜,玖娘命人撤了便是。”玖娘温言道,声线柔婉,听着不由得心头一颤,不知多少男人因此沉迷。
“不,很好,”杜窅转身,“若只会听命于他人,那才是废物。”而要那些废物,又有何用?
玖娘低低笑了:“杜公子高看玖娘了,公子前来,只怕还有别的事吧?”转首,玖娘望向杜窅,杜窅扬唇。
见完玖娘,杜窅并未直接离去,而是在馆内转了一圈。这一转,倒见着了不少熟面孔。素日里庄重肃穆的官员们到了这,可一个个都是变了脸。温香软玉在怀,听着娇软腻人的笑语,即便是脸上冻结着的寒冰,也化作了一滩江南春水。外边是萧瑟秋日,这铜雀馆内,却道是春色尚深。
杜窅刚到官署,才坐定,便有人传话说吏部尚书召他前去。周遭的同僚们再次投去目光,怎么这新来的一路上顺风顺水的,才得了左侍郎赏识,这便又让尚书大人提了名?到底是有什么后台,才得如此?
杜窅淡然起身去了,看不出心中所想,只留下一片或无谓或嫉恨的目光。
官署内四品及以上的官员都有自己的办公处,即一小间屋子,还有若干打下手的小官,而六品的员外,只是挤作一处罢了,所谓苦力便是如此。
杜窅在房门上轻扣几下,并没有习惯性地三声长两声短,玖娘同他说,敲门都那般规矩,只会让人多想。
“进来。”里头传来声音,肃穆威严。
端坐在案前的吏部尚书抬头打量来人,见其容貌,略略惊诧。其淡然的神色,不谄媚不怠慢,让他看到了些什么。陆侍郎所说,言不过实。
“本官听闻你在本部当值,处理公务尽心尽力,初来乍到便得见才干。”吏部尚书缓言道,即使是夸赞之语,听到耳中仍觉沉甸甸的。
杜窅躬身垂首,知道所谓的“听闻”,不过是陆影疏所说罢了,而他自己自然也派人观视了一段时日。
“不敢,尽心尽力是臣下应该。”杜窅恭声答。吏部尚书点点头,很是满意杜窅没有贸然居功自吹自捧或是自作聪明地将一切推开。
“别的本官便不多加言语,只一句,”吏部尚书注视着即使形容谦恭,仍不卑不亢的杜窅,目光里隐着赞许之意,“好生办公,尽心尽力自是最好。”
“臣下谨记大人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