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时候江州城有某个人醒得格外早或者精神格外好，那他就会借着蒙蒙亮的天光瞧见街道尽头的大土坑垃圾堆边上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鼓捣着些什么。
    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挽着袖子，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像极了城郊下地干了一天活儿的农家小伙，黑衣男子的脸跟他穿着的衣服一个颜色，满脸僵硬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杀气，压抑到打鸣的公鸡都绕着他走。
    倒是这杀气腾腾的男人身边一个瘦瘦的男子完全无视那杀人的气场，猫着腰在半人多高的垃圾堆里翻来翻去，头顶嗡嗡嗡的苍蝇已然成灾，瘦弱公子白净的手指半点没有犹豫的在一团垃圾中进进出出。
    “司空皓月，你那边的找完了吗”
    司空皓月看着脚边层层的垃圾，有小屁孩子包屎擦尿的破布，有穿得漏了洞早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的鞋子，有隔夜倒出来的剩饭，有野狗啃剩下的骨头，还有临近几家指定位置倒过来臊气冲天的夜香……
    司空教主隐埋的玄色袖袍中的手握得咯咯响刚要发作，就看见那边的人甚是脱力的坐在了地上，仰着头低叹了一声，“啊……什么有用的都没找到……”
    一向自信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焦急和不安，黑衣的教主心中升起了慢慢的好奇，他在心中一点一点观察着这个第一眼就觉得异于常人的厨子，虽然表面上是个热心又没谱的家伙，但是他的眼中却向来带着一股疏离，旁人或许看不出，那不是特意隐瞒的神色，而是由心而发，这是司空皓月最引以为傲的一点，洞察人心，还从来没有人强得过他。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他从来没有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过惧怕或是担忧，就算是万人之上的人也不会露出那样毫无顾忌的眼神，纨绔公子游戏人间？那也不是，他没有那股轻佻的意味，自信中隐埋着的疏离，还有一股莫名的方向，对，就是有一股他看不懂的方向，似乎这个人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目标，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似乎从来没有说到过自己的身世，他从哪里来？那个不为人知的目的是什么……
    如今那一向坚定的眼睛里竟也有了动摇，这又是为什么……司空皓月想来厌恶自己的这个癖好，对一切未知的事物有着超乎常人的好奇心，然而一旦他揭开那曾经让他觉得神秘的外皮之时，一切神秘都不复存在，一切吸引也都不复存在，他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再复杂的东西在他面前也早晚有尽情显露的一日，便是如此，司空教主觉得人活在世实在是无聊，新鲜的事物一日少过一日，直到这个厨子出现，又会有一段时间不无聊了……
    玄衣的教主想着想着就勾起了嘴角，却被头顶一个戏谑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教主~你在这脏兮兮的垃圾堆里干嘛呦~寻宝吗？怎么劳您亲自动手了？”
    司空皓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伴着股股冷汗，抬眼间就对上了一双流光溢彩顾盼神飞的眼睛，眼风在他和一旁又翻身起来继续忙活的厨子身上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