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忆流年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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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潇三天后就要离开了,这一切其实对玉潇来说太过突然,毕竟自己打出生以来还没离开过这个园子,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内心难免有一丝不安。这个死水一般的园子,却是承载了玉潇童年所有的回忆,无论痛苦还是温馨的。
最后的这几日,玉潇也是十分珍惜的,白天会去纳岚那里,晚上就会到夏姬那儿。最后一晚,玉潇依旧在夏姬的指导下抚琴。虽是小孩子,玉潇也还是好奇夏姬与薛碧的关系,忍不住开口问道,“夏姐姐,我看薛师父很喜欢你,那么你喜欢他吗?”
夏姬没想到一个小孩子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腼腆起来,“你个小孩子家,怎么也关心这些。”
“看来是喜欢了,”玉潇人小鬼大地点点头,又问道,“既然你们相互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生活呢?”
夏姬的眼神一时间有些黯淡,叹了口气道,“他毕竟顶着‘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想杀他的人不在少数。我跟着他,只会成为他的负担。”
玉潇见她忽而变得伤感起来,不禁有些后悔了。
夏姬看着这个几年缠在自己身边的孩子,想到他走后自己的生活又要重归平淡了,内心也是舍不得,嘱咐道,“潇儿,以后要勤加练剑,你师父那个人看起来有时有些不近人情,实则心肠很好。”
拍了拍倚在自己肩膀上的孩子,夏姬提醒道,“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这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你回去多陪陪你娘吧,她把你带这么大不容易。”
玉潇只得和夏姬道了别,往回房的方向走。
但或许因为这是在玉竹园最后的一天,玉潇胆子也稍微大了些。平日里玉潇总会找些小树林,假山,树荫下什么的。但今天毕竟是最后一夜,更多是嫌麻烦,玉潇这次挑了个直线距离的路径,必然也要经过有些较为喧闹的地方。玉潇本想就那么默默地穿过人群,反正自己人小个子矮,八成不会引起太多注意。谁曾想就快要钻进下一个转角里时,忽的被人从后面一把拉住。玉潇心道不妙,转过头去,见是一个打扮富态,略显肥胖,奸商模样的人。一手揽着一个画了浓妆的女子,另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胳臂,见自己转了过去,咧开嘴一笑,“嘿嘿,看我找到什么了,一只迷路的漂亮小猫。”
玉潇看着那拉住自己的不怀好意的人,心知这次绝对是撞见了园中的客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起来。
那人见玉潇没有动作,又猥琐地笑了起来,转身向着怀中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说道,“这是你们哪个院的孩子?怕是还没调教好吧,没大没小的。”
那女人瞥了一眼玉潇,大概觉得十分面生,摇头道,“可能是新来的吧,我也没有见过。”
那人听了,更是笑得都喘了起来,脸上的横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看得玉潇胃中一阵翻江倒海,“那么正好,我来帮你们调教一下吧。”说罢就要把玉潇也往怀里揽。
玉潇心中一阵儿别扭,真想现在就给这个脑满肠肥的蠢猪一脚,可又怕事情闹大了,娘是要担责任的,眼看那个肥猪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正在此时,却见一条较为纤细的胳臂挡在了面前,却是刚刚的那个女人。
富商被拦了下来,心中自是恼火,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明显是有些害怕,连声音都有些抖了,却还是出声说道,“钱爷,这样不好吧。毕竟是新来的,还没开始接客,就……”
那个叫做钱爷的听此更是不悦,不耐烦地道,“不就是钱吗?你钱爷我有的是钱,要多少我都给。闪开!”说罢,一甩手将那女人一个耳光打到了一边。
那钱爷下手不轻,打得那女子一个趔趄跌了出去,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了。
玉潇在一旁看时,直暗骂那钱爷真不是个东西,刚刚还抱着的女人,翻脸就把人家打成那么惨。再也忍不住心中恼火,开口骂道,“你怎么打女人?算什么东西?”
那钱爷见玉潇骂他,倒是不生气,“呵呵,还很有脾气的嘛。这样就更好玩了,来,让钱爷好好疼疼你。钱爷高兴了,钱是少不了的,你要多少给多少。”
玉潇觉得自己再听下去怕是真要吐了,也不等他下一句废话,直接一甩胳臂甩开了那人的魔爪。那钱爷一愣,没想到一个小孩子有这么大的力气,这么轻易的就甩脱了自己钳制。连忙又伸出手来抓玉潇。
玉潇自然轻易就躲开了,还故意让那人靠近些,待那人身子前倾,伸手来抓自己时,再闪身跳开。那人本就喝了不少酒,这时便被玉潇捉弄的连连摔了好几个大马趴,早已变得灰头土脸的了。
玉潇可算出了口气,但没忘了此地不宜久留,趁着那钱爷刚又摔倒,还未起身时。拽着刚刚被打的女子,一溜烟的跑进了转角,顺着这条小路狂奔。
直到那女子在后面拽着玉潇,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停一停,停一停。”他这才停下了脚步。
玉潇才想到,身后的女子并不是习武之人,这样跑怕是有些受不来,转身有些歉意地道,“你还好吧?”
那女子稳了稳身子,这才抬起头回答玉潇,“我还好。”
“那个什么钱爷的,也太过分了!”玉潇愤愤不平地道。
“你为什么要去捉弄他?自己跑掉不就好了?”那女子却低下了头,幽幽地道出这么一句。
玉潇听着这似乎是责问自己的话,一时有些不解,“我还不是为了替你出气?他打了你,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那女子摇了摇头,无奈地道,“我不是在替他说话。而是你捉弄了他,我的麻烦就大了。”
玉潇有些困惑地看着她。
那女子继续说道,“你捉弄了他,他必然记仇。钱爷虽不是什么官爵,但也是我们这种小人物惹不起的。明日待他清醒了,必然来这里找我们。你或许是没事的,可我是无法离开这里的,到时打骂只怕加倍了。”
玉潇这次听了明白,心中也知自己这次做得有些不妥,颇是愧疚。
那女子反而无事般地笑了笑,“罢了,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什么没经历过,早习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潇听她说得惨淡,多少是因自己而起,十分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却见那女子冲自己摆了摆手道,“你是湄娘的孩子吧,不必管我了。实在不早了,不想再发生刚才那样事情的话,赶快回去吧。”说罢,转身又向刚刚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你要去哪儿呀?”玉潇不禁开口问道。
“回去呀,不然还能去哪里呢……”那女子的声音渐渐飘远了。
玉潇看着那女子孤单的背影,只觉十分单薄又熟悉,这玉竹园里大抵全是这样的背影吧。一时间颇是心酸,心中替那个刚刚认识的女子难过。
这在玉竹园的最后的一夜,却真的让玉潇没留下什么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