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早上起来，白子矜就回金家金七爷那边儿去了。对此，玉谨感到非常满意。甚至难得跟秦枭亲近，和他一块堆儿在门口儿蹲着。
    秦枭贴墙根儿蹲着抽了两颗烟，估摸着白子矜最早也得明儿才能回来，自个儿在人家呆着也实在没什么意思。遂掏出手机来翻了翻电话簿，把前几天记下的那招小时工的电话找出来了。
    那边儿老板正为本来说好要来的人突然撂挑子不干了的事儿愁呢，这边儿接着秦枭的电话问了问基本情况，立马儿跟他拍板儿把事儿敲定了，叫他十点到那边儿去上工。
    九点多临出门儿，秦枭拍了拍玉谨的脑门子：“玉儿乖，好好儿看家，晚上给你买肉吃。”
    玉谨甩了两下尾巴算是回应，等秦枭走了，立马儿回屋变成人形，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倒：特么的，这块儿地儿终于又属于老子了！
    楼上楼下的跑了几个来回，又去冰箱里翻了点儿东西吃，折腾了得有半拉钟头。等能折腾的都折腾完了，玉谨也慢慢开始觉着不对味儿了。
    原来家里头就他和白子矜俩人儿，白子矜又是个喜静的主儿，在家不在家几乎没啥区别，那时候儿的日子过得多清净啊！后来莫名其妙的多了个秦枭，家里大变样儿不说，好多原来属于自个儿的地方都易了主，自个儿还被迫大部分时间只能以原型示人，多尼玛憋屈啊！
    现在这俩碍事儿的都不在家，他应该高兴。对，应该高兴！
    可是，为什么他心里那么空呢！为什么他会觉着这比原来多了不少东西，又新安了取暖设备的屋里那么冷呢！
    玉谨跳下床，特么的，不能让姓秦的一人儿在外面逍遥快活！看家，看你妹妹！你才是看门儿狗，你们全家都是看门儿狗！
    于是，一小时后，在秦枭打工的那家玩具店门口儿上演了这样的一幕。
    这边儿穿着一身黄棕色熊偶套装的秦枭在给路过的小朋友发气球儿，那边儿身着痩裤长靴英俊非凡的玉谨在从小朋友们手里抢刚拿到的气球儿。
    有个小男孩儿因为气球被抢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孩子的年轻妈妈气不忿儿，想跟这抢气球儿的好好儿说道说道，结果一抬头儿瞧见玉谨那张居高临下帅气逼人的脸，硬是把到嘴边儿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脸红扑儿的抱起自个儿儿子跑了。
    这边儿老有小孩儿哭，秦枭也注意到了，回身儿正瞧见一脑袋白毛儿的玉谨在抢一个小朋友的气球儿，立马儿忍不了了。腾腾腾几大步走过去，拦着玉谨道：“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跟小孩儿抢东西啊！”
    玉谨跟白子矜差不多高，比秦枭矮小一头的呢，这会儿还想拿居高临下的眼神儿瞧人家呢，结果尼玛，效果跟翻白眼儿差不多。
    瞧着面前这帅小伙儿冲自个儿翻白眼儿，秦枭也郁闷了。心道：这年头儿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人应该多少是有点儿精神问题吧？特么的，上帝他老人家果然是公平的，给这孩子这么帅气的一张脸，也就只能配个有问题的脑瓤子了。
    秦枭默默的把手里的一大把气球儿都塞给玉谨，扭脸儿又回到店门口儿去招揽生意了。
    玉谨：“……”
    金七爷家其实离白子矜的住处没多远，三环里头一个比较高档的小区，百多平米的小两居室。
    白子矜当年在城里头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先是遇上了秦枭，后来才被金七爷收养。这么说起来金七爷其实应该算是他养父。而且金七爷比他早上道儿十来年，也算是他前辈。
    可要说感情么，白子矜和金七爷之间还真没多少，他们俩天生不对付。但白子矜和金七爷的老伴儿竹彦之间的感情那是绝对没话儿说的，跟亲爷俩儿差不离。
    所以就算他已经另起炉灶自个儿单过了，逢年过节有事儿没事儿的也会时常回来看看竹彦。
    竹彦听见他进门儿，立马儿一阵风似的迎过去，伸出两只手摸白子矜的脸，断言道：“瘦了两斤。”
    白子矜也不躲闪，轻笑道：“你这双手比称还准。”
    竹彦笑着扯他脸皮：“干嘛去了？怎么瘦了？”
    白子矜想说没睡好，但一转念脑子里就浮现出早上出门儿时秦枭那张强笑着的脸，神情一滞。垂了垂眼睑，笑了笑没说话。
    竹彦经年闭着双眼睛，全凭这双手和耳朵感知这世界，白子矜脸上的表情变化虽然细微，但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可他也明白，这孩子要是不想说，就没人儿能闭着他张嘴。所以担心归担心，他也没多问。
    金七系着条粉红色的围裙叼着根烟在厨房做饭炒菜，这会儿正忙叨呢。扭头儿和白子矜视线一碰，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竹彦拉着白子矜悄悄问他：“你帮我看看，他系的哪条围裙！”
    白子矜又瞧了金七一眼确认了一下，道：“去年他生日你送他那条。”
    竹彦偷笑，美不滋的拉着白子矜去客厅坐着，等开饭。
    客厅里电视开着，竹彦跟他絮絮的说着话，唠家常儿，给他讲最近金七又出了什么洋相。大部分时候话没说完自个儿就已经笑得收不住了。
    秦枭不会这样笑，白子矜自己也不会。他向来安静，但其实打心底里却也喜欢这样儿欢快的声响。可此时此刻脑子里却不受控制的闪过秦枭那张脸，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跟那张帅脸一点儿也不搭的，那傻不拉几的笑模样儿。
    往年回来白子矜多少也会惦记一人儿在家的玉谨，但那种惦记绝对跟今儿这来势汹汹的惦记不一样。他一开始脑子还能跟着竹彦的话走，等到了傍晚，脑子里被秦枭那落寂的眼神儿塞得满满当当，已经转都转不动了。
    就连金七都瞧出来他神情异样，偷偷儿问自个儿媳妇儿，结果让媳妇儿直接给了他一句“你甭管”，给堵回来了。
    晚饭，三人围桌落座，竹彦提鼻子一闻就知道有什么菜，哪个菜放在哪个位置。给白子矜夹了这个夹那个，嘴上还说：“多吃点儿，麻利儿把那两斤肉给我补回来。”
    白子矜点头答应，但其实一点儿都没走心。
    他脑子里跟有好几百只苍蝇在飞一样，嗡嗡直响，不受控制的琢磨秦枭现在干嘛呢？吃饭了没有？家里冰箱里几乎除了玉谨的口粮之外没别的，他吃什么了？
    白子矜几乎不敢眨眼。他总觉着一眨眼就能瞧见秦枭那张脸上那凄哀可怜的样儿。想着想着，这顿饭彻底吃不下去了。
    白子矜撂下手里的筷子，朝竹彦道：“我有点儿事儿，想早走会儿。”
    金七一挑眉，脸色很不好看。
    竹彦伸手拍了拍金七的手背，对白子矜道：“去吧，别耽误了。”
    等白子矜急匆匆的连外套儿都没拿就走了之后，金七才气呼呼道：“你盼了这些天，见天儿的指使我准备这个准备那个，不都为了这白眼儿狼么！特么的，一点儿脸都不给！”
    竹彦夹了筷子清炒豌豆尖尝了尝：“还不错，比昨儿做得好吃。”
    金七梗着脖子：“再好吃这儿也没爱吃的人了。”
    扭脸儿给竹彦夹旁边儿盘子里的烧茄子：“不爱吃那个就甭吃，吃这个。”
    把菜送过去的时候往自个儿媳妇儿脸上瞧了一眼，赶紧起来去浴室拿热水浸了毛巾。着急忙慌地跑回来，给媳妇儿擦脸上的血泪：“不是说好了不睁眼的么，你怎么不听话呢？难受不？疼不疼？”
    竹彦轻轻摇头：“没事儿。今儿他打一进门儿就不太对劲儿，我怕他出事儿。”
    金七气不忿儿的：“他能出啥事儿？就算第三次世界大战打起来他都不可能有事儿！你瞎操什么心？”
    他还想接着说，结果瞧竹彦抿着嘴不说话，也不敢放肆了：“媳妇儿，咱说好了的，得一块儿白头到老。你再心疼惦记他，你也是我媳妇儿，你也不能框我，跟我说过的话也不能不算数儿。”
    竹彦听他声音里带着鼻音，知道这事儿他上心了，也明白自个儿实在是有点儿过分。捧着金七的脸道：“我都记着呢。这次看这一眼也够够的了，以后再也不用为他担心了。”
    金七听他这么说，心里不免好奇：“媳妇儿你看着啥了？天机能泄漏给小的点儿不？”
    竹彦早知道这没脸没皮的东西脸色变得快，翻脸跟翻书一样。使劲儿捏了捏那张脸皮，笑道：“他命里那人，现在就在他身边儿。”
    金七转了转眼珠子：“我记着是叫秦枭，是他不？”
    竹彦点头，想了想道：“虽然你们俩面儿上不对付，但我知道其实他心里有你，你心里也有他。所以欺骗并非长久之计。你听我一句，等他们俩的事儿差不多定下来，你就都跟他坦白了吧。子矜是个好孩子，他会原谅你的。更何况你做这些事儿都是为了给我续命，他要恨也应该恨咱俩，不应该是你一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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