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样？”我疑惑。
    “那种。。。黏糊糊的性子吧。”唐二想了想：“属下记得，当时顾将军说‘最看不惯你们这种行为举止像女人一样的恶心货了’这样的话。”
    “他真这样说？”我一顿，这么说来幸好他们在街上偶遇了？
    “属下确定。”
    “既然这样，把**送回去吧，他没有用了。”我挥手示意唐二去办，脑海里是一张毫不柔媚做作的清丽面容，叶千。。。。。。
    又一次走到他的小院，我发觉自己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提升地位最大的功臣用完就扔了，他被人侮辱还一点不维护，眼下，要用了就再拽出来。
    屋子里，少年坐在琴边，缓缓摸着断了的琴弦，细长的指抚过琴上的裂口，眼神是灰暗的。他散着发，只披了一件里衣，因为背上有伤，衣带没有系，露出白皙消瘦的胸膛。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没法走过去了，就算走过去也开不了口。
    命令唐一去传信的时候，我说完所有的话就靠在椅子上提不起力气。
    忘恩负义这种事，最遭人厌恶，我到底是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人。
    叶千，这次我希望你平安，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你回来，我再也不会打你了。。。。。。
    叶千走了，唐一说传完命令之后，他就收了几件衣服离开了王府。如果不是唐一说他留了一句话，我真的以为叶千是逃跑了。
    “王爷放心，叶千定不负众望。”
    我连他的面都没见上，他就走了。他带着一身我给予的伤痕，再次赌上命为了我的前途。。。。。。
    破天荒的，我想祈祷他平安，想。。。再看见他的笑。
    顾将军赛马输给了一个少年。
    这是近几天茶楼酒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讲的新鲜事儿。
    我带着唐一唐二在茶楼隔间里歇息，不一会儿就把故事听完了。
    顾大将军每隔几日就会去皇都郊外跑一跑马，这是皇都的人都知道的事，大将军武艺高强，也没有人会自讨没趣儿找麻烦。
    一日，大将军跑马途中遇到一少年在池边钓鱼，骏马飞驰而过惊了鱼。少年不见有人停下，气不过，牵了自己拴在一旁的马就追上去。
    将军见人挑衅，将速度加快，还是输给了少年。
    之后，两人互通了姓名，一见如故，大将军邀请少年去将军府小住。。。。。。
    我展开折扇轻轻摇着，心底柔软的不可思议，叶千，果然没让我失望，到底是哪里才能养出这样聪颖伶俐的人？
    老办法送来第一封信，大致点出了与将军交好的人，言下之意可以从这些人下手。
    写满熟悉清秀字迹的纸张在手里摩擦着，我在烛火中燃了它。
    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席卷而来，纸上的人名与关系我草草扫了几眼，很快看到信的最后面。。。什么也没有。。。。。。
    我不甘心的又从头看了一遍，甚至把纸反过来，什么非传信的内容都没有。
    候爷近日可好？
    简单到乏味的六个字，被我忽视了一日又一日，整整两年。从没想过，有一天没了这个小问候，会这么不习惯。
    这种默默的关心，我一直享受的理所当然，现在就这么没了，心底一片荒凉。
    不，他还在关心我，否则就不会答应去将军府！
    我很快安慰了自己，等待着下一次传信。
    然而，一封封密信如期而至，“近日可好”几个字再也没出现过，仿佛那仅仅是我两年前的遐想。
    叶千像个真正的奸细，再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心思，完美的完成任务。
    顾大将军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拒绝了知书达理的丞相千金，理由是早有心上人，惹得丞相大人勃然大怒。
    皇帝被当众驳了好意，龙颜不悦，看在大将军的立下的战功上没计较什么。
    这是酒楼茶馆里的新谈资，我有些佩服这位将军，不是所有人都敢驳了天子的意。
    最重要的是，叶千看起来牢牢套住了大将军。佩服之余，心里暗生不快。
    我一次次拿到密信，上面的内容逐渐清晰明了，那句我期盼的话语，始终没有出现过。
    我不想承认，自己开始期盼那句背后是默默关心的简单问候，开始期盼一杯散发着清浅香气的栀子花茶。
    猎人收网的时候快到了，我却高兴不起来，心一点一点往下沉。
    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脱离了我的掌控，这是很不好的感觉，也是很不好的事。
    无法掌控，才最恐怖。
    收网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一片水雾里。
    无数的官兵把将军府一圈一圈死死围住，雨水打在冷硬的刀尖上，破碎在地上的水洼里。
    二百七十四口人，一个都没跑掉，择日斩首示众。
    罪名是无力回天的私通外敌。
    一切的起因是顾将军第一次上战场，战争结束后，还是普通士兵的年幼顾将军救下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
    战乱时期孩童本就少见，更别提喜爱舞刀弄枪、排兵布阵的孩童，两人很快称兄道弟。
    偶然之下，顾将军知道了对方的身份，竟是屡次侵略沧涟的敌国国主之子！
    念及友情，两人割袍断义再无往来。
    然而，就是这一段令人意想不到的小小插曲，在很多年后，断送了整整二百七十四口人命。
    这件事太小，可怕的是人心、人言，少年间珍贵短暂的友谊，被无限的夸大渲染之后，酿成这样的悲剧。
    悠悠众人之口可以杀人，这个道理从来都不是假的。
    作为这个庞大罪证的提供者，我得到了梦寐以求与地位相符的兵权。真真正正进入了天子的视野，距离我的目的，进了一大步。
    叶千被我领回来了，还是从天牢里。
    本来不用去天牢的，将军府被围困之前，我差了唐一唐二去带他走，不巧的是，他一直和将军呆在一起，无法下手。
    叶千回到了小院，一路上，什么也没和我说。
    一直空落落的心像是一下子被填满了，他回来了，真好。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就是单纯认为好。
    只有一件事成了疙瘩团在心里，在天牢里，临走的时候，叶千向着早已不是意气风发的将军跪下去，重重磕了三个头，说了五个字。
    “将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