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末展眉一笑，抬脚跨过那道界限，进入南楼。
小男孩自暗处走出，得意地看着林惜末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林惜末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笑？”
小男孩一把拉过一脸呆滞的小女孩，然后开始疯笑着跑来跑去。小女孩不明所以地跟着乐，双手没有一刻松开那个针脚粗犷五官歪斜的布娃娃。
林惜末哑然失笑。随即，她再次迈开步子，随遇而安地向南楼深处走去。
有什么东西在她头顶“呼”地飞过去，发出兴奋地尖叫。
“这楼里还养着蝙蝠？蝙蝠的叫声人也能听到？”林惜末抬头看，头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出。
她突然觉得右肩上落了东西，便用左手去拂。紧接着便又是一声“嗷”的尖叫，这次却分明有了凄厉的味道。然而，立刻扭头的她却什么也并没有看到。
又向前走了几步，林惜末终于看见了些东西。
悬浮在半空，如迎风悬挂的薄衣般飘荡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半透明的人影。
“小透明，说点什么吧。”
“说什么？”小透明懒洋洋地开口。
“……”好吧，还是我来说，“我好像见鬼了。”
“早跟你说这里养鬼很有利，见鬼有什么稀奇？”
“见鬼的……是我！”林惜末简直想尖叫，作为一个普通人，见鬼难道很正常？那些传说和见诸文字的杜撰小说，能看见鬼的，不都要开天眼或者借用什么道具吗？
“白痴！那碗猪肉炖粉条。”
“……”居然是昨天晚上就已经中招——那位看起来挺老实的大叔，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算计了她。而林惜末轻易就吃掉大叔做的菜，很大程度上是缘于她看到那两个小孩也吃了大叔做的东西。“小透明，那两个小孩……”
“他们俩明显不是人类很久了。”
“可是我在吃那碗菜之前就看到他们了。”
“气味。”小透明言简意赅，且口气不善，林惜末知道他又在嫌弃他的宿主太笨了。但是，谁会想到随便一个北方饭馆都能做的猪肉炖粉条也有开天眼的作用？真是这样，那不是每个人都能随随便便看到鬼？是哪本流行小说中提到的，要见鬼不是得往眼皮上抹牛眼泪？
不过现在想想，鬼会吃肉炖粉条，还能吃面包，这不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还有，那位大叔一个人守着一个住着鬼的小区，目的是什么？他自己也吃炖菜，那岂不是他也能看见鬼？还有那个南北有别的门禁，还有那个在小区外面开小商店的老爷子……
这种诡异的地方，小透明来做什么？
林惜末继续往前走。那些飘在空中的虚影围着她飞来飞去却不敢再随意靠近。
南楼和北楼的格局有很大不同。北楼是分单元的，每个单元一进门就是楼梯，楼梯转折处就是住户的家门，每一层有三户；而南楼，有很长的公共楼道，从西至东，楼道南侧是住户，而北侧除了通向院子的门以外，就是一溜玻璃窗户。灰尘很厚，这一点与北楼是一样的，所以即使白天，楼道里也很昏暗。楼门应该是敞开着的，那一片明显比其他地方亮堂。当林惜末走入那片区域，方才那些围绕着她的虚影都看不见了，看来鬼怕日光这种说法也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只有几步，她便走到了门口。她回头看，只见那个小男孩正注视着她，脸上缓缓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林惜末勾唇一笑，扭回头继续走。她已经看见了院子里的槐树，她还看到那位大叔和小商店的老板爷爷并排站在那个棚子前面……他们那是什么表情？遗憾？不，那应该叫怜悯，更确切地说，那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