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娃娃脸十分诚挚地道歉。
    林惜末做出一副冷漠而隐隐难过的姿态，低声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我不明白，你们通灵者为什么要带我们普通人上船。我们什么都帮不上，还会拖累你们。”
    “当时接到召集令，我就准备带一个人上船，因为召集令说得很明白，我们需要一些普通人在船上，当我们因对付恶魔耗损灵力时，可以汲取普通人的精神来恢复。而普通人只会陷入沉睡，过几日便可回复正常。”
    “你们如何控制吸取精神的量？若是吸取过多，会不会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娃娃脸回答不出，这种事他根本没有去考虑。
    “你们这样的做法，跟恶魔有什么区别？”林惜末并未表现的激动，反而显出那种过分失望时的淡漠。
    “不一样。”娃娃脸立刻反驳，“我们是为了绝大部分人，而恶魔只是为他自己。甄天师带来的人是他亲生儿子，就是和你一起被卷入海里的那个青年。”娃娃脸还真是信仰坚定。
    林惜末懒得跟他争论，换了个姿势，然后一针见血地问道，“你们成功了？”
    娃娃脸立刻垂头丧气起来，“没有，封印从内部被破了。”
    林惜末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恶魔出来了？”见庄宜点头，她便又问，“怎么会？”
    “你……们被卷入海里，我一时激动，中断了念咒。据说，这给了恶魔可乘之机。”
    “据说？谁说？”
    “天师。”
    还以为娃娃脸假装单纯来骗人，此时见他一脸懊恼，有问必答，依然不像个有心机的。也是，在幻境里遇到的圣子又何尝不是天真单纯的模样？
    林惜末说不出更多责怪的话。只能怪自己想得太简单，通灵者本就游离在人群边缘，常与鬼怪妖邪为伍，能单纯到哪里去？至于圣子，恐怕本身就是鬼怪妖邪一类。林惜末想着那段原本被隐藏的记忆。
    “我有个问题，”男人说道，“你似乎对你的处境从不意外，从不抱怨。”
    “……”林惜末回头，奇怪地看着男人，好似男人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
    “怎么？”
    “其实，我也有个问题。你对这样的处境，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你把我带入这里。”
    男人笑了，完全没有初次在甲板上遇见时的轻佻自傲，反而极为霸道犀利，“以你的年纪，怎么养得出这份泰然？”
    “……”不泰然怎么办？害怕、懦弱、眼泪，只有在爱你的人面前才有用。
    男人走到林惜末面前，轻声细语：“从此刻开始，直到我说停止，我们的交谈你都将不会记得，当你离开这个幻境，记忆才会重现。”
    “控制我的记忆？这是幻境？你是什么人？你不是造型师么？”
    “当我出现的时候，那个没用的造型师就在这个身体里沉睡了。”
    “附身？为什么带我到这里？我不是掉海里了？幻境里这么久，那我在海里是不是快淹死了？”涉及生死大事，林惜末也急切起来，在意识里急惶惶地联系小透明，小透明却一声不吭，于是她只好安慰自己：小透明一定不会放任我死掉的。
    男人没有回答林惜末的问题，而是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除掉一个恶魔。很不巧，我就是。”
    “……”
    “可惜，被封印的这些年，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恶魔怅然道，“他们那些小伎俩完全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我早想破掉这个封印，只是这封印太厉害，若没有人帮我，根本打不开。这种叫做‘画地为牢’的封印最可恶的地方就在于它维持运转的力量完全来自于我，所以我越强它越强，必须通过外力来打破。”
    “封印打不开，你就出不去，那还有什么恶魔出世之说？”
    “他们侦测到一点封印外溢的力量。因为封印与我同源，所以他们以为是封印力量衰减，恶魔要出世了。”
    “那你又怎么去了船上，附身在他身上？”
    “船已经进了封印的范围。封印之内，我的神识无处不及。”
    “为什么要告诉我？”
    恶魔诡笑，“不告诉你，你怎么帮我打开封印？”
    “我怎么可能会帮……恶魔打开封印？为什么选我？”
    恶魔再度诡笑，他不回答，而是说出了“停止。”
    或许该去问问天师，娃娃脸怎么就给了恶魔可乘之机，听那恶魔的说辞，打开封印的，正是自己——林惜末正这么想，天师竟已经派人来请林惜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