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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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中安静如水,一个小虫撞着灯罩隐隐作响。
“我想看看你是否还在亭子里,可是你早已不在,我以为你不会来送我了,直到出城的时候看到了城墙上那一身繁复的衣裳,才明白你一直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等我。”
我舔了舔有些发涩的嘴唇,我不是你的小酒,可是我却喜欢上了你,我需要在情根不深前就离开你吗?抑或是现在就告诉你真相?
“小酒,现在跟我去营帐好吗?我需要跟渠阳将军他们说下敕穹的状况,他们说是你救的,我刚刚看到敕穹好像已经和你是好朋友了。”
“嗯,一起去吧。”这个人一直挂着诚挚不做作的微笑,这么善良的人却是柔然的首领,在这个残酷的战争年代真的没关系?
“在去之前你可以摘掉面纱了,刚刚喝的水里面我已经把解药放进去了。”
“是吗……”
“嗯,过来看看吧”,他边笑着边从一个抽屉里取出把镜子递到我手上。
镜中人太模糊了,我看不清,却能看见身后那个人脸上的歉疚和心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独自一人承受痛苦。”
“哎呀说什么呢,现在不是好了吗,当初是我自己的选择……”是吗,可我不是他的小酒。
归一轻笑。
“你笑什么?”
“我笑小酒不仅没有小时候凶,还变得多愁善感了。”
阿那瓌笑着摇摇头,取过我手里的镜子拿回去放好,却不再转身对着我。
“阿那瓌,你怎么了?”
“小酒,要是你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留在我身边也没关系。刚刚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解药放在水里,我知道你这次来是来取回解药的,我不可以那么自私。”
我不觉宠溺道:“傻瓜,我其实是来找你的。其实我叫欧阳九九,你要记住哦。”
阿那瓌转过身,目光灼灼,疑惑地盯着我,我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又一个情不自禁把他给抱住了。
我撒开手:“我可以给你起个名字吗,这个名字是我好久好久以前就想好的。”这个名字是我好久好久以前就想给自己丈夫取的。
阿那瓌笑得一脸灿烂:“好啊。”
“归一。”
阿那瓌愣了一下,随即居然抱着我转了起来。
我真的觉得好幸福,美丽的天空带给我悸动,如果有比天空更让人心悸的,那就是人世间的爱情了。可是爱情和天空一样,总会变的。
“哎呀,好了,两个大男人军帐中这样像什么,去见那什么将军去吧,人家估计头都等冒烟儿了。“
“你还是个孩子呢。是渠阳将军,你以后就叫我归一!”蓝眼睛里光华齐天。
“是不是男人啊,磨磨唧唧,走啦。”
看着还在帐中对着我傻笑的归一,我伸出手。一只有力的手与我相携,掌心温暖。
我和归一拉着手进了一顶帐篷,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众人立即围过来呼哧呼哧。
“就如子衣所说,敕穹安然无恙。”
顺着归一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一个穿白色衣服的翩翩青年,至始至终都微笑着。
“那箭伤?”一个络腮胡子大把的大叔紧张问道。
“放心,渠阳将军,不碍事。”
“这个小白脸儿是谁啊?”
我觉得仿佛刚刚我都没有存在感似的。
“他是初九,是他救了敕穹。”
“敕穹这小子回来后,我一定让他来好好谢你。”刚刚的络腮胡子渠阳将军一把手重重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还一边感慨,太单薄的肩膀。
“初九?莫不是这次北魏主将崔季的儿子。”叫子衣的人边走过来边沉吟道。
“是啊,小酒,这是百子衣,这次关于敕穹的计划就是他定的。”归一说着。
“我就说那个傻萌萌的敕穹怎么可能设计出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的机关,原来背后有军师。”
感受到一股愤懑的目光,我侧首,是络腮胡发出的,我看看归一,他温和一笑:“敕穹是渠阳将军的义子。”
百子衣一身白衣,此时倦抬眼皮地笑道:“就算是我也无法制出用区区五十人之力阻挡大军的机关,只是敕穹从来豪爽,不会撒谎,崔将军才不得不有所顾忌。倒是听闻崔将军的小儿子初九其丑无比,今日一见,原来是个妙人,可见谣言并不可信。”
我觉得和百子衣交流特别艰难,那种散漫的外表给人特别强大的压力。我诚实地应了一句,“其实来你们地盘之前我都是像传言说的那样。”
百子衣马上接了一句:“哦?此话怎讲。”
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料到我要说这一句了。
归一依旧温和地帮我答道:“这是我们小时候的一次约定”,有点沉迷于回忆的味道。
“难怪可汗如此相信他。”
“既然可汗相信他,他又救了敕穹,那我们也就相信他了,我可要回去睡觉了。”一个高大威猛,穿着狼皮外挂的人大嗓门儿道。
“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归一如此温和,我都无法想象他发怒会是什么样子。
“子衣,还有事儿吗?”
“初九兄弟深夜造访,要是明日崔将军儿子不见,想必很着急。”
丫的这主人还没下逐客令呢,这小白衣就开始赶人了,我还不稀罕你这儿呢。可是,从刚刚进来起我和归一的手就没放开过,也没挪地方,现在我也不想挪回爹那边去。
“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好吗?”
“那我们是不是明天再见?”
“明日我会去和崔将军商讨攻打路线和拦截计划。”
“那我明天来找你,我爹为了不让我上战场,给了我一个端茶送水的闲差。”
归一眼神眉头轻微皱了皱:“委屈你了。”
归一啊,我怎么好意思做个内敛的混蛋啊,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热情的。
“归一,你不用内疚,就算不来见你,我也迟早会来这里的。再说,比起上前线,”我顿了一下,上前线不就是说明有可能和他们打吗,我这笨蛋,真当上前线打鬼子啊。
“怎么了?”
“呃,我的意思是这次两国联盟终归要安全许多。”
“这可不是两国联盟,我们现在是皇上手下的兵。”开口地是百子衣,不知什么时候坐在椅子上的,打趣儿地笑着。
我觉得百子衣和五哥是一个类型,对于他们我还真有点束手无策,说到五哥,上次行军还是他骑马送我跟上军队的。因为晚上失眠,早上醒的时候几乎不是早上了,看到五哥坐在我房间里悠哉的看书,我开始还以为是做梦未醒,他现在在家应该挺好的吧。
“小酒,走神了哦,我们走吧。”对上溢满笑意的蓝眸,我亦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子衣,那我们就先走了。”
“啊~我也困了。”百子衣边伸懒腰边站起来边往外边走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看向归一:“百子衣做事效率挺高的哈。”
归一略微偏了偏头,思考道:“嗯,是很高。”
秋风吹,明月高悬。归一脱了外袍披在我身上。
“我不冷。”
“怕你着凉。”归一的声音永远那么温暖。
“刚刚在帐篷内,你和百子衣看起来倒像是中原人。”
“子衣原本就是魏人,十二岁的时候过来的。”
“哦。”
这个字还真是冷场。
沿着刚刚来时的路走,再过不久就出了归一这边的营地了,到时候说话就没这么方便了吧。
“你这些年过得很苦吧。”我惊讶于他和我同时开口,他亦然,忽又相视一笑。
“嗨,我整天没事做,闲人一个,实在闲不住的时候就跑出去吓人。”应该是这样吧。
归一笑了,“你还是那样天不怕地不怕,记得第一次见面,你一个人在巷子里对战几个大孩子,满口拿着崔将军的名号唬人。”
我不希望他说起从前,一点都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参与那些从前。
“当时我还愣了,觉得这孩子好勇敢。“
“一看就是怕的不行了才搬出爹的名号吧,你呢,是不是很辛苦,作为柔然的可汗。”
归一停下来,我望着他,惊讶于月光照在他脸上的淡然。
他看着我,只是笑着看着我。
我轻踮了脚,凑了上去。
归一的唇软软的,暖暖的,不烫不凉。
不知谁先停下了吻,我和他相拥,脸庞贴住耳鬓的发丝。
光明正大地在魏军军帐间穿行,痴痴地回不过神来,直到我再迈不动步子。
“靠!你们什么意思,堵得水泄不通的!”
“初九居然不丑了!”
“岂止不丑,简直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儿啊。”
“太神奇了,太不可思议了。”
“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不知道啊。”
我悻悻然,刚开始来军中的时候,几乎天天有人造访,只为一睹传说中的其丑无比,而现在又开始围观我这个大帅哥。男人太八卦。
“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见六哥冷峻威严的声音。
看到我后,六哥亦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是九弟?”
“六哥。”
六哥定了定神:“跟我去见爹。”
“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六哥冷扫众人。
“爹。”
“十八,外面怎么了。”
老爷子弯腰研究着桌子上的地图,我怀疑他是否需要个放大镜。
“爹,你看九弟……”
“他又惹什么祸了!”
老爷子猛地抬起头,愣住,摸了摸胡子道:“我就说我生出来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丑八怪。”
我郁闷道:“我这是后天的好吧,你们就没给我找过大夫吗?”
爹摸着胡子的时候,说出来的声音总那么有韵味,“大夫说你这是染病。治不好。”
有一天不见,就从一个晶莹的娃娃变成个泥人的病?
“我走了。”我摆摆手。
“站住!”
“干嘛,我很困。”
“解释。这就是你拼死也要来的原因?”
我想了想,觉得既是又不是,初九来干嘛的啊,除了拿解药。
“就知道你还有其他隐瞒的事情!”
我白眼:“什么隐瞒不隐瞒,这是我的隐私。”
“好你个臭小子,看我今天不废了你。”
看着爹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我就知道他要找工具收拾我了。
“六哥,你一定要帮我挡着,等明天爹气消了,我再来告诉他。”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