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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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树醒的时候身上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呼吸顺畅、四肢也活动自如,他甚至想都没想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就准备下去。
“醒了?”陌生的声音却突然在身前响起,吓了他一跳。
男人仰靠在柔软的靠背椅里,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在一起搭在床边的储物桌上,双眼闭着,斜斜的刘海刚刚好挡住半边眉毛,尖锐的下巴引出那条从颈项绵延到锁骨的完美的曲线。整个人由内之外散发着一股邪气。
“你是谁?”沈安树的身形僵在了床边。
“怎么,不去看看戚夏炎吗?”
“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男人有几秒钟的沉默,随即睁开了双眼,转头看向沈安树:“他可是因为你死的。”
“死了?”即便是说出这种沉重的字眼,沈安树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起伏的表情。
“子弹是带着旋转射入身前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怎么可能活……”
沈安树脸上的神色就像听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一般,故事的主人公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也牵动不了他的情绪。
苏晗易突然感到一股切肤的冷意,眼前这个人,让戚夏炎不顾一切的离开了自己,让戚夏炎不顾性命的以死相拼,可他竟连半点的感动都没有。
苏晗易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从靠椅里站了起来:“如果你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沈安树仍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杰森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苏晗易沿着墙一步步往外走,便上前一把将人抓了过来:“喂,你不等阿七醒过来吗?”
“他最想见的人不是我。”
“可是……”
“把这个给他吧。”苏晗易拂开杰森的胳膊,把戚夏炎的手机递到他手里,“你倒不如去隔壁把那个罪魁祸首抓到阿七病房去。”
杰森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退回到房间里。
苏晗易走到医院门口时就有人上前扶了扶他,随即打开了他座驾的车门。他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摊开右手,手心里握着一颗黑色的微型窃听器,那是在戚夏炎的手机里发现的:“去给我查,哪产的,谁买的!”
“是。”
“还有,给我看紧那个沈安树。”
“属下这就去。”
“等下,先看看那批货怎样了。”
午后下了一场雪,气温骤降,于是医院里的中央空调便开始不遗余力地吹着暖风,直热得人五脏六腑都跟着发酵般膨胀着。杰森哭丧个脸盯着床头的心电测试仪,看着那绿色的线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偶尔还扯出短暂的直线。他觉得自己都快跟着一起死过去了。
其实情况并没有苏晗易说的那么严重,子弹虽说是旋转着射入体内,但普通手枪的力度毕竟有限,而且子弹入体就直接卡在了肋骨缝里,对四周的脏器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波及。
杰森觉得自己真是苦逼透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地被苏晗易一个电话催命似的叫到医院,而后就接连好几天充当保姆的角色,伺候的还是个不会说、不会笑与植物人无异的家伙。
“你和苏晗易真他妈一个比一个傻逼!”杰森对着毫无反抗能力的戚夏炎狠狠地骂道。
苏晗易的属下查到了那批货的去向,东西的确已经交到老卓那,但钱却不在戚夏炎的账户里。
“汇给谁了?”他闭着双眼靠在车后座上。
“对方姓江,是开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
“姓江?”苏晗易眼睛微微挑起一条缝。
“是,我还在他那找到一张七少开出来的无背书汇票。”
“钱已经拿到了,要这票子也没用了。”苏晗易有些倦怠地挥了挥手,“撕了吧。”
“可是七少那边……”
“让他知道真相恐怕他会承受不住。”
“那这批货的钱……”苏晗易身边的人没有不知道他和戚夏炎的羁绊的,只是十几亿的货送出去却一分钱也收不回来总是说不过去,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更何况戚夏炎早就亲手断了和苏晗易的关系。
“再等等。”苏晗易揉了揉眉心,“先把那天和七少一起去码头的几个人都给我抓起来。”
“属下明白。”
苏晗易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几乎是从齿缝间吐出两个字,“江家……”
杰森最近开始撒泼耍滑地向苏晗易抗议,坚决要回家休息,说什么眼角的鱼尾纹已经多得扯都扯不平了,再这样下去就该打羊胎素了。
苏晗易知道杰森是故意的,算时间戚夏炎也该醒了,杰森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戚夏炎见见自己。可是见到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要亲手揭开真相,指着戚夏炎的鼻子一句句把事实说给他听吗?
不过苏晗易还是去了,戚夏炎离开三年没再见过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却是这种遍体鳞伤的姿态。苏晗易一点不比戚夏炎好过,没有人能衡量出他究竟有多爱戚夏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只知道,枪子打在身上的痛都不及他离开时带给自己的折磨。
戚夏炎醒来的时候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虚弱地叹了声气,那细微的声响在氧气罩里转了一圈变成阵阵嗡鸣,渐渐消失在温暖的房间里。他不是一无所知,昏迷的这些天杰森一直在他耳边,或是絮絮叨叨地叹息,或是声色俱厉地咒骂,他虽然意识涣散,但杰森的话多多少少也有几句印在了他脑子里。
睁开双眼的第一个念头依然关于沈安树,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做了几次深呼吸才发现苏晗易在房间里。
“你还打算和姓沈的继续纠缠下去吗?”苏晗易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目光早已没有了曾经的明媚和温暖,脸上看不见半点笑容。那个泰山崩于眼前依旧可以笑得云淡风轻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戚夏炎闭了闭眼:“就当是还我欠他的好了……”他声音本就极细极低,口鼻处又罩着氧气罩,话语便嗡嗡嗡的失了真。
苏晗易看着床上的人,心底的怒意一波波涌上来,他恨不得拆了戚夏炎的氧气罩,狠狠地亲吻这个人,直到两个人都缺氧窒息,死去了才好。
半晌,他退后一步走到窗边,背对着戚夏炎:“沈家那小子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危险里,哪怕只剩下他们自己,也可以并肩作战,完全放心地把后方交给对方。可是那种刀头舔血却依旧温暖的日子在三年前被生生割断了,从那以后就没有了延续。
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苏晗易……”戚夏炎似叹息的低低叫了一声。
窗边的人微微侧过头。
戚夏炎的手稍稍动了动,奈何全身插着各式各样的管子,动作幅度受限,手指的位移不过几厘米就停了下来。
苏晗易觉得自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静静地燃烧,没有哔哔啵啵的乱响,也没有四下乱窜的火苗,只是简单地呆在那里,提醒着自己有什么东西一直不曾离去。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慢慢踱回到床边,侧身坐在那里,指尖微微颤抖着抚上戚夏炎的脸。
冰凉凉的,没有温度的脸。
“阿七……”碎语间,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卸下了遮在戚夏炎脸上的氧气罩,人也倾身压了下去。他能感觉到戚夏炎的身体在那一刻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但却没能挣脱自己的钳制,他只要稍稍用一点力气,就能轻而易举地破除戚夏炎所有的反抗。
哔——
“阿七,我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肯留下来……”他想念这个人的吻,想念这个人的怀抱,想念这个人喜欢凌驾一切的霸道。那种想念腐心蚀骨,让他没日没夜地煎熬着。
干涩的口腔渐渐积起湿润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流了下去,戚夏炎被呛得几乎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胸前像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脑子里全是嘈杂的嗡鸣,连中枢神经都好像被麻痹了,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做不出任何适当的反应。
记忆里的一切像老旧播放器里泛黄的胶片,一幕幕拉扯过去,无声无息却挥之不去。
曾几何时,他们就是彼此生命里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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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没觉得哪里不妥,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YD,居然不得不哔掉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