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 楼玉奴(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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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落受惊一般猛然睁开了双眼,正对上于雷焦急的眼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于雷问道。
    夏落站起来,警惕的四周观察着,侧耳倾听周围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我想,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不,其实是已经有什么事情正在这个叵测的黑夜里悄悄发生。
    黑夜里到处是贲张的欲望,在黑幕的掩盖下为所欲为。
    有谁看见一个似乎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和一个小小的孩童深夜行进在盛开绿色毛毯的田地里?
    其实秦青很少去地里的,确切的说他家已经没有庄稼地了,他自己做生意做大以后,早就把自己家的几亩地承包给了几个外乡人。只是今天晚上,同着郝村的几个哥们喝了几杯酒,头脑发热,等把几个哥们送到村口,分手以后,秦青忽然想去地里转转。
    夏夜的晚风很和煦,新鲜的泥土味道在雨后越加浓郁的散发出来,倒伏的玉米断裂开来,汁液的清香沁人心脾。这一切使秦青暂时被酒精和大鱼大肉支配的躯体伸展开来,他无意识的信步顺着田野小路向庄稼地深处走去。
    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的行动。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八个年头,对这里每一条路径了如指掌。即使多年不曾到庄稼地里干活,仍然闭着眼睛都能在这里走上几个来回。他穿过郝村和娜渡村相临的那片玉米地,借着微弱的星光,他醉意朦胧的听见娜渡河的河水安静的流淌着。小腹一阵痉挛,尿意被这水声激起来了,他想都没想就站在娜渡河边,对着河水解决了问题,然后他胡乱的系上腰带,继续朝庄稼地里走去。
    河水在他身后发出低低的吼叫,轻微的浪花不经意的翻腾起来,似怨似怒,秦青陡然觉得有点头皮发麻,酒意惊醒了大半。他刷的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四周,有什么东西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如狡猾的华丽的毒蛇一样,在黑沉沉的夜里吐着信子朝他嘶嘶的冷笑。
    械斗。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秦青还记得那个时候,两个村的孩子们在这片土地上默默对峙着,有那么一瞬间,秦青仿佛又看见翻腾的河水中无数黑气破水而出,纷纷化做丑陋的青色鬼孩子,牢牢黏附在孩子们的背上,得意的狞笑着!有谁被纷乱的石块匕首击中了,白的是脑浆,鲜红的是血液,黄色粉色的是内脏……
    秦青急忙快步离开了河边。他边走边回头看看不动声色却像一只阴冷的眼睛一样似乎紧盯着他的娜渡河水,生怕有什么青面獠牙的水鬼突然从水低跃起来,轻而易举的就能扼断他的喉咙,把他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
    秦青急急忙忙离开了娜渡河边,直到听不见了流水声,他才松了一口气。他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发现已经来到了自己村子的地里,面前就是娜渡村通往地里那条乡间小路,他正处在那条乡间小路和庄稼地中间的一条小岔道上
    他从岔道上走出来,这个时候,迎面走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偶然中蕴藏着必然,必然很可能貌似偶然,精心策划的骗局则往往都是偶然和必然狼狈为奸的组合。
    秦青在这个诡异的夜里,就这么诡异的跟两个诡异的人遭遇了。
    秦青首先惊讶的发现,那个小小的身影,他认识。
    “三宝!”秦青惊异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秦青抬头看了一眼牵着三宝的陌生女人。只一眼,秦青从此就沉沦在了她那双盘踞着如丝一般柔媚的眼眸里。
    “我发现他一个人在野外游荡,所以送他回家。”她拉扯一下披在身上浓密如斗篷一样的黑发,一截白嫩的肩膀却适得其反的从头发的缝隙中钻出来,刺痛了秦青的眼睛。
    秦青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商场上颠倒黑白的嘴巴在她面前失去了口若悬河的能力。他嗫喏半晌,才问了一句:“我,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那不重要,”她眯起眼睛笑了,上前一步,纤细的食指慢慢划上秦青敞开的衬衫后结实的胸膛,“重要的是,我们今天相见了。”一阵触电般的痉挛从她的指尖传遍全身,但残存的理智仍然告诉秦青,这个深夜中行走在野地里的女人,浑身透着妖异。
    于是秦青艰难的指使自己的双腿向后退了一步。
    “你怕我吗?”她紧跟着向前一步,丰腴的双臂从茂密的长发斗篷中穿出来,蛇一样凉凉的,滑滑的,攀上了秦青的脖颈,菟丝子一样不停的攀缘缠绕着秦青。她把胸膛严丝合缝的贴在秦青的胸膛上,感觉到秦青那强有力的心跳。
    活人的心跳。
    “活着真好。”她说。
    两团柔软隔着一层头发和一层衣服贴在胸前,秦青下腹一下子温热起来,熟悉的生理冲动下意识的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但是此时他的头脑却突然无比的清醒和冷静了!虽然他只上过小学,虽然他只是个农村人,但他那可以在二十八岁赚的几百万家私的头脑,绝对不是糨糊。
    他决然的推开她,后退一大步,同时伸开手臂,阻止她再走近:“别过来!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或者,你是什么东西,我跟你无怨无仇,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
    她不说话,只是把一缕青丝含在嘴里,有些哀怨的看着他。
    秦青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否则事情的发展,恐怕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
    于是他马上抬脚后退,退到足够远的距离,转身快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并没有追上去,只是用秦青足以听见的声音喊了一句:“记住,我叫楼玉奴。”
    一个人,当他(她)只是一个男人或者女人的时候,只是一个幻想。一旦这个幻想有了名字,就马上变成了一根骨刺,它会越来越深的长进你的肉里,长进你的骨髓里,直到你粉身碎骨。
    秦青逃离了女人,却从此逃不了这个被夏夜和煦的风清晰的送入他耳朵里的名字:楼-玉-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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