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和尚妮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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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月娘因庄上被劫,不敢久住,又无亲戚相投,正自悲哀,忽有老冯说:“你老人家还记得观音庵薛姑子么?他城里因被地藏庵王姑子告了状,出城在这村东里又建了个准提殿,香火好不兴旺。如今善事未完,正热热闹的用檀香造了佛像,我还随了喜的。离这庄不到五里,咱今寻他且住一宿,又是女僧家,你是个旧檀越,怎有不留的?就有些乱信,咱一个女道家,也好藏躲。”月娘听说点头,玳安也说去的是。
    即时,小玉抱着孝哥,老冯、玳安领路,不一时出庄,行了五六里,早到庵门首。是一个小村,枕着流水,在大路旁边一座深林,进去甚是幽僻,但见:清清佛舍,小小僧房。数株古桧当门,几树乔松架屋。小桥流水绕柴扉,时闻香气,野岸疏林飞水骛,遥见幡扬。
    一行说话,早到庵前。只见一个小哈巴狗儿汪汪叫边叫边退回庵内。庵门紧闭不开,众人乏困,且在檐石坐歇。
    却说薛姑子,那年因为寺里引奸起首,犯了人命,城里庵子原是他师兄王姑子的,告了她不守僧规一状,也就失了体面,住不下了。后来众施主道,这村里有个旧准提庵,日久招不住人,来的和尚都不学好,就请他来住,安禅讲经,刻像做道场,引的乡下一般邪教妇女们来听宣卷,都拜徒弟。不消一年,就盖了三间方丈、三间韦驮殿,终日送油送米的,好不热闹。因这兵乱,躲了几日,回来每日关门使徒弟妙趣、妙凤二时工课不缺。那日只听狗咬,忙叫妙趣开门,正见月娘等坐在门前。认得是月娘,忙道:“快请奶奶进去”,好不殷勤。月娘先正殿上拜了菩萨,妙趣敲的馨响,薛姑子忙整衣而出。只说是来的官客,一见月娘,不觉满面堆下笑来,说道:“我奶奶,这样荒乱,你在那里来?我就各处施主家一个信也问不出来。”,看着孝哥道:“哥哥长成了。这几年不到宅里,玉姐成家几时了?”,即时烧水,请月娘沐浴了,又拿几件布绢替月娘换换底衣。不一时,忙的妙趣、妙凤做饭不迭。
    此时午斋,方丈先吃了茶,就是两碟红枣、两碟柿饼、两碟糕干、两盘炉饼,喜的孝哥取了枣子在手里只是吃,全不眼生。月娘笑道:“你还认的你薛师父?改日舍在庵里罢!也省的带累的我够受。”,不一时,又拿上饭来:米饭、油饼,椿芽、油炒面筋,加糖油的豆腐皮、一碟腌笋、一碟酱茄、四碟小菜——俱是时新萝葡、豆角、香椿、腌椒之类,甚是齐整。吃完饭,苦茶漱了口。那玳安、小玉、老冯都在厨下,安排在炕桌上吃饼去了。月娘见他这等诚敬,也是穷途容易见德,十分感激,心中又痛切一番。饭罢,天晚,薛姑子把自己禅房请月娘安歇,别有一间净房,禅床、经卷、香炉,挂着一幅达摩渡江画,是他的客座,在此宣卷。同妙凤法炕上睡去不题。
    薛姑子恭敬月娘,也只因他旧是富豪,虽西门庆死去四年,还有家事,那知乱后家破,孤身被盗,一贫如洗,来投他庵里安身!老鹤打牙,倒先扯了仙鹤一条腿。好好一个庵观,添上了男女四口吃饭。一住五七日,见月娘不动身,就寻出个法来,使妙凤探小玉口气,说道:“这庵因新造,没有钱粮,都是人家舍的,如今盖的三间对殿,朝里是韦驮,还没贴金。朝外是接引佛,檀香雕的,才有了佛头和手脚,中间身子,一样白檀还得二百斤才够,又少佛心五脏,须要金子、珍珠、琥珀、珠据、八宝攒成,用五色丝线系在佛的肚内,才完功课。少也得三四百两银子,哪儿去化?也等你家奶奶来,这等大善事才能大成的。孝哥长大了,也该舍一些,替他老人家念个保命寿生经,随他兵荒马乱,自有伽蓝保护,再不遭劫数的!”
    小玉听说,不小心就说出月娘避乱出城,“家中衣服物件被人掘得一空,又有些金银,前夜遭贼劫个馨尽,险不把哥二头打破了,如今扎着绢字还没好,连被子也没一条哩!”。
    那妙凤和薛姑子说了,薛姑子才知月娘是富室的贫婆、失家的寡妇,只有一日穷似一日的,那有重新的日子?也就礼貌渐疏,茶饭懒供。每日只着小玉在大众的锅边,盛些稀粥薄汤,不过是一碗盐菜豆腐,后来几日连饼也没了。
    薛姑子骂徒弟,骂火头,又把小锅揭去小屋做饭,总不与月娘交言,把脸扬着,一个笑面也没了。
    月娘情知久住无光,又没甚么布施。那日随着念佛跪香,睡到三更时分,合眼朦胧,只见一个穿白衣的老妪,合掌问月娘化他一百八颗胡珠。
    月娘寻思一会,本待要舍,因家业全无,还要与孝哥日后成人长大度日营家,如何舍得,正在迟疑,只见一百八颗明珠化成一百八颗首级,俱像西门庆生前面目,鲜血淋漓,满地乱滚,吓得月娘大叫一声而醒,原来却是一梦。叫起小玉来诉说一遍
    天还未明,姑子们起来敲磐念佛。也是月娘素有善根,把一串胡珠从衣底拆下,亲到佛前拈香顶礼,就挂在准提菩萨右手指上,以助造佛之费。那薛姑子见月娘舍了一串胡珠——约值五百金之物,满面陪笑,问讯了月娘,就请去吃斋,又比一前加倍丰盛,不消细说。一注香消,即将那珠于收柜里去了。月娘从此又得安身。
    将及一月,老冯回家去了,玳安去访吴大舅家信,止有吴大妗和二舅在远村穷亲家住,没有衣服,出不得门。
    那时正近十月,先一日挂起幡来做解厄道场,晚上放施食,请了邻近几个尼姑,堂上开经打法器。也有村里送盆头米的,拖男领女,忙乱到晚,月娘藏在屋里,不好出来。
    到了十五日黄昏时候,有三个女僧,一个胖大粗黑,约三十余岁,一个面黄身细,四十多岁;一个不上二十五六岁,紫膛面皮,像新出家的,还是一双小小脚儿,穿着僧鞋,挑着经单、蒲团、禅钵,也来随喜投宿。妙凤认得,欢天喜地报与师傅,先接衣钵进去,两下相见问讯了,就请在经房安歇。
    月娘也不知是那庵里的女僧,不好问她。是夜道场已毕,众尼僧散去,只留下后来三位尼僧与薛姑子经堂里宿。一住三日,只见那小姑姑和那四十多岁的出来走动,那个黑胖粗大姑子不见出头,只在法炕上蒙着被,回面朝里而卧,说是有病,也不见他要汤水吃。
    一日,也是合当有事,小玉日常在后院子毛厕上小便,那日五更起来得早了些,见菜园门己经开着,一直走去,见有两间盛柴炭的屋紧闭着门,一个小小窗户,土坯填了半截,露出一个眼来。小玉正待在窗下撒尿,还没解下中衣,忽听得屋里摇的乒乒乓乓的声,不住的乱动,唬了一跳。又听得一片滢声浪语,满口乱哼,一似人交媾一般。
    小玉起来,俏俏向窗眼里一瞧,原来在东墙下一张破禅椅上,薛姑子两足高跷,一个黑胖和尚按着x的好凶。
    只听见一个道:“负心的贼秃驴,你因何这半年就不来看看老娘?我知道你有心上人,早忘了我了,你说那小姑是你哪弄了来的?”。那一个道:“我的娘!我哪一时不想着你?好容易上你这门,不知有多少睁眼的!听得你做道场,才寻出这个法来。这小姑子也是我的俗徒弟,相处的久了,他丈失遭乱兵杀了,才跟了我出家。那黄脸的是他师傅,也是个知趣的。”,说着,又干过多时。
    只听薛姑子兴发情浓,大叫一声,那椅子早弄倒了,如倒了水缸相似。小玉恐怕开门看见,两步做一步走开了。来到角门首,正见妙凤念完功课也来后园,撞个满怀。问小玉道:“这早早的,你起来做甚么?”小玉道:“我小解去来。”,就不言语,一直往后园里去了。小玉明知是去寻那和尚,只推不知,躲在厨下看着他。又住一会,薛姑子过来了,只见气喘汗流,唇红唾润,腮边添些春色,如酒醉相似。
    却说佛法这比丘尼当初出家,释迦佛再不许他受戒,也只因阴性多滢,污秽净地,有坏佛法。今日这些僧尼造业,知法犯法,所以阴曹罪重,比俗家更大。原来这和尚是南山戒坛上当家的大徒弟,久与薛姑子有奸。因他和王姑子告状,首出奸情来,也牵连着,暗地里使了些钱,这几年不敢来了。
    趁大乱来看他,听见他做道场,闹里扮做尼姑,赶黑晚进得寺来,同薛姑子法炕上弄了两三夜,因妙趣、妙凤一个单上,不得尽兴,因此五更起来开了后园,在屋里又大战一场,方才泄过。那妙凤二十五六的人,有些姿色,碍着师父的眼,不得遂心。他知道和尚是师父的汉子,空是垂涎,不敢上帐,一口一声叫他老爷,半夜里听声好不难捱。今日早起功课,见师父后园开门,料有七八分是去做事。
    念完功课,想去踏狗尾,分点残汤吃吃,果然薛姑子与和尚才完事。他就进园去,高声叫师父,慌的薛姑子迎出屋。大家明知道,故意放条路,说道:“你在园里把那胡萝葡浇浇,拔出几根来腌小菜吃。我前头去,你顶着园门,休走了水!”
    薛姑子整整衣裳,去了。那妙凤热火如烧,顶上园门,忙忙走进屋来。看着和尚正系裤子,道:“好秃厮,干的好事!”那和尚才完了兴,见妙凤生的红馥馥、笑嘻嘻,久已有心,抱在破炕边护炕上,又是一场好战,妙凤久旷思滢,已是湿透重帏,忽然受此异味,美不可当,和尚虽有余勇,一连三次,妙凤还恋战不休。早已醉僧出户,扶之不起了。从此俱是三人同榻,不相回避。
    小玉坐在厨门首单等妙凤,足有两个时辰才出园来,把园门锁上,蜇到厨边取水净了手,眉黄颊赤,十分爽快,各自去上灶不题。
    到了夜间,小玉和月娘俏悄细说一遍,月娘才知这尼姑是佛门中的色鬼,女流中的强盗。自己寻思:“这和尚住久了,知我是个寡妇,和姑子们一气来算计我,又不敢声扬,弄出事来,可不丢丑?”想了一夜,不如早寻别路。况手中没布施,久住在此,也不是常法。次日早起来,要同玳安上城里看看,那薛姑子不知其意,说道:“我的奶奶!这天渐渐冷了,你那里去?这几日忙,是我待你不周了,你老人家计较?常言道,熟不讲礼,咱是一家。这样去,也使人笑话。”。
    月娘道:“那有这活。打搅的薛爷还少哩!因他大妗子有信来,替他大舅出殡,我城里问问老冯。宅子里破床破瓮的,胡乱换几个钱来好做冬衣穿。这些人有尺布哩!”说毕,抱着孝哥,小玉、玳安往外就走。薛姑子留不住,也爱没人好放心与和尚行事,只道:“过儿日,我使妙凤接奶奶去罢。”一面送出庵来,千恩万谢作别,关上庵门去了。
    月娘上路,自入城找寻吴大妗信息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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