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情景，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人，时不时的哼哼几声，看到有人来，挣扎着起来想跑的，周正突然觉得心慌，不可抑制的慌乱，全部查看了一遍后才松了口气，周正掏出手机继续拨号，还是无人应答，直到电话里机械的女声响起，周正无奈，走到那个高个子面前。
    “伤的挺重的，肋骨、手骨多处骨折，可能还有内伤，“周正的助理说道，表情有些凝重。
    这时候又有一个人跑了过来，对着他摇了摇头，没找到？周正蹲了下来，“谁把你们打伤的？洛凡呢？”大个子垂着眼皮，呼吸有些重，并不说话。
    “这样吧！我看你回去也没法交代，你的兄弟们也都伤的不轻，我给你善后，以后就跟着我。”
    大个子终于动了动，抬起头来看着周正，眼神晦暗不明，问道：“为什么？”
    “我想你应该清楚。”周正盯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大个子沉默了一会，一咬牙说道：“好。”
    洛凡骑车一路狂奔，像发了疯似得不管不顾，也不管究竟到了哪里，耳边的风呼呼的响，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汗水迷了眼睛，洛凡才渐渐平静下来，刚才血液里暴躁的因子让他抓狂，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疯狂完全无法控制，如果不是后来周正来了，他说不准会把那个人打死。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种感觉，想要毁灭的感觉，洛凡摇了摇头，停下来辨认方向，然后转了个方向慢慢骑着，洛凡骑得很慢，眼睛看着前方，目光有些涣散。
    洛凡掏出手机，已经十点半了，之前弹琴的时候手机调成了静音，有十八个未接来电，洛凡翻了翻，有陆修宁打的，还有一个陌生号码，估计是周正，正要把电话放回去，屏幕亮了，是潘季旻，洛凡想了想接了电话。
    “小凡，在哪？怎么还没回来？”听到潘季旻关切的声音，洛凡突然有点想哭，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在外面，”洛凡回道，声音沙哑的厉害。
    “你怎么了？”潘季旻紧张的问道。
    “没……”洛凡清了清嗓子，有些着急，他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路名，我去接你，”然后是跑步的声音。
    “不，不用……”洛凡本能的想要拒绝，接着是关门声，发动车子，“快说，看门牌路名，标志性建筑。”洛凡转头看身后商店的门牌，说了地点。
    “十五分钟，站那等我，电话别挂，”潘季旻说完换成耳机。
    “前几天我回总部了，”潘季旻继续说，他感觉洛凡的情绪有些不对，想着和他聊天能分散下注意力。
    “嗯，你要回部队了？”洛凡看到旁边的自动售卖机，走过去买水。
    “不，回去办退伍。”
    按几下，投币，水滚了出来，洛凡拿水拧开连喝几口，感觉嗓子舒服多了，“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还不想退吗？”
    “你记性倒是好，”之前他带着洛凡跟宋扬他们吃饭的时候提到过这事。
    潘季旻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说道：“给你带了好多特产，奶奶说你瘦了，学校食堂的饭菜不好吃？还是学习太累了？”
    “没有瘦，我都有小肚腩了，奶奶有做好吃的给我。”自从洛凡上学之后，跟陈奶奶和潘季旻走的很近，混吃混喝是常有的事，后来陈老奶奶就要洛凡和潘季旻一样叫她奶奶，也是那个时候，洛凡才知道，其实陈奶奶是潘季旻的姥姥，只是潘季旻小的时候是姥姥带大的，跟姥姥感情特别深，而他本身的奶奶去世的早，所以就一直这么叫着。
    潘季旻忍着笑，“小肚腩？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真的，要不一会给你看。”
    看什么？看小肚子？这个提议相当不错，潘季旻心花怒放，“好，一会给我检查一下，看你到底有没有胖。”潘季旻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脸红，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学习累不累？”
    “还成，宋老师有给我补课。”
    “他有欺负你吗？”要说潘季旻问这话绝对是条件反射。
    “没，”洛凡有点想笑，看来宋扬的人品已经遭受质疑。
    “那，夏书玉又给你写情书了吗？”其实潘季旻真没打算提这事，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怎么这个也给你说啊！”洛凡在心里把宋扬骂了一遍，讨厌的耳报神。
    “我不能知道吗？”潘季旻问，当时宋扬是当笑话讲给他听的，说洛凡那几天被吓得到处躲，上课装耳聋，下课钻厕所，放学就跑，关键是夏书玉同学太彪悍，被拒绝了依然能够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力，后来还是宋扬出面找夏书玉谈话才把洛凡救了下来。
    “我不好意思，”洛凡对于自己那几天的表现非常不满，但是能怎么办呢？又不能动手打她。
    “为什么躲？你不喜欢她？”潘季旻觉得既然问了，就干脆一次性问清楚。
    “也不是，”洛凡犹豫了半天，回答了这么一句，潘季旻的心脏漏跳了半拍，方向盘差点打滑，还好洛凡看不见，于是又稳住心神小心翼翼的问：“那还是有点喜欢？”
    “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洛凡确实没想过，当时在书桌里看到夏书玉写的情书时，他很是吃了一惊。
    “那现在想，我等着。”潘季旻觉得他要是不问清楚，这一晚上安生不了，得纠结死。虽然觉得似乎哪有些不大对劲，但是洛凡还是很认真的开始想。
    对面突然没了声音，潘季旻开始紧张起来，心脏突突的蹦的厉害，他也是前阵子才捋顺自己的想法，他喜欢洛凡，从第一次在奶奶家楼下见到他开始，就不可抑制了，虽然那时候他自己并未发现，或是不愿意承认。
    潘季旻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在他二十六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会时刻关注一个人，随时想着，甚至会因为他不经意的触碰而兴奋，看到他漂亮的锁骨而浮想联翩。
    但是洛凡是个男人，长得再漂亮也是个男人，要在这之前，如果有人告诉他，“潘季旻，你以后会爱上一个男人，”那他不赏他一顿拳头，算他运气好。
    所以潘季旻纠结了，他以前一直喜欢女人，就算不是太热情，他也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这点他不需要证明，即使现在，他还是喜欢女人，对除了洛凡之外的别的男人，从未产生过任何旖旎的想法。
    潘季旻一度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久没谈恋爱而产生了错觉？他甚至想过干脆再也不见洛凡，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不过潘季旻没有纠结太久，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喜欢洛凡跟他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没关系，他就是喜欢他，陈洛凡，然后喜欢上了便要行动，这是他的一贯作风，退伍回来是第一步，这是所有行动的基础。
    只是他这里是弄明白了，洛凡到底怎么想的他还不知道，要是洛凡根本就喜欢女人，那他怎么办？潘季旻想，“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洛凡就算是直的也得让他弯到自己这来。”
    潘季旻虽然打定了主意，此时却依然非常紧张，他怕洛凡说出让他接受不了的话，不过洛凡并没有让他煎熬多久，很快便说道：“我想我应该不喜欢她吧！”
    “怎么还这么不肯定呢？”显然潘季旻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
    “因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有时候我会觉得夏书玉很吵，还有她缠着我的时候，会觉得烦，不是都说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会觉得他什么都好吗？所以我应该是不喜欢她的。”
    潘季旻心想：“分析的挺全面，还有理有据的，”虽然他对这个答案不够满意，但是总算是略微放了心，至少洛凡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至于什么叫喜欢，他不介意以身作则。
    不到一刻钟，潘季旻便把车停在了洛凡面前，洛凡拉开车门蹦了上去，潘季旻则下车把他的自行车塞在后座上，重新回到驾驶座，潘季旻微微皱了下眉，“你喝酒了？”说着身体便凑了过去，不过喝酒的事还没解决，他就被洛凡衣袖上的一大片血迹给吓了一跳，“这怎么回事？哪受伤了？”再仔细看，不仅是衣袖，外套和裤子上都有。
    “说话，胳膊上？”潘季旻有点不淡定了，洛凡点点头，然后又笑了。
    “还笑，”潘季旻轻轻拉过洛凡的胳膊检查，用布条缠着的地方已经被血渗透，布条显然是洛凡从衣服上扯下来随意缠上去的，潘季旻拆开看了一下，是切口伤，不长但是有点深。
    潘季旻下车去后座下面拿出一个小箱子回来，是一个军用医药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轻柔连贯一气呵成，洛凡就一直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包好伤口，潘季旻才摸了摸洛凡的头发问道：“跟人打架了？”虽然他想不出以洛凡的学生身份，会跟谁产生这么严重的冲突，还动了刀？。
    显然洛凡并不打算回答，他依然这么盯着潘季旻看，眼神很专注，直到潘季旻都有些受不住了，洛凡才轻轻问了一句，“潘大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是洛凡一直想不通的事，他生性淡漠，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而突然有人开始关心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只要晚上放学他不去奶奶那边，潘季旻在家就一定会送夜宵给他，这样的关心让他觉得很温暖，心里有点害怕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