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围着小区跑了几圈，身上没出多少汗，看来这阵子的锻炼还是有点效果的，他正打算去那边单杠做几组引体向上，刚从一棵歪脖子树后面绕出来，就看到前面跳广场舞的地方，有一个老太太正举着扇子朝他挥手，笑的那叫一脸的春光灿烂。
    光看那舞扇子的姿势，洛凡就知道是住他旁边那栋楼2单元3楼2号的陈奶奶，要说洛凡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曾经的杀手职业，就这认人的本事和眼力就不是一般的，随便哪张脸，看一遍准记住，晃一眼就能想起来曾经在哪见过，以及与之相关的所有事，当然，这个陈奶奶他见过好多次了。
    洛凡笑着朝陈奶奶跑了过去，陈奶奶也还是一直笑着，等洛凡刚一跑近还没停下来，就被老太太一胳膊扯了过去，那力道真不像个70岁的老太太该有的，洛凡稳了稳，就势扶住老太太的手臂。
    “刚就看见你在那绕圈呢，走吧！陪奶奶买菜去，”老太太收了扇子，把洛凡拽出人群。
    “陈奶奶，今儿有喜事啊！”洛凡接过陈老太太的包拎着，两人转了方向朝小区门口的菜市场走去，陪这老太太买菜这事，他都轻车熟路了。
    “喜事，必须是喜事，今个特别高兴，一会烙饼，再做几个拿手好菜，凡凡有口福了。”
    凡凡……
    洛凡还是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在他的认知里是不应该出现的，但是眼前的这个老太太，在第一次得知他的名字后就坚持这样叫，说是亲切的像自家人，算了，洛凡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和一个70岁的老太太争辩哪种称呼更亲切，只要不是“烦烦”就行了，索性答应下来，反正他去陈奶奶家蹭饭也不是第一次了。
    喜事？洛凡突然灵光一闪，问道：“难道是因为上次参观政府规划局花园的事有结果了？”
    陈老太太斜了洛凡一眼，带着一点不屑说道：“那算啥事啊！那件事早解决了，规划局的方案都公布了，我们小区这斜对面那块地，很快就要建成一个大型公园，以后跳舞就去那边了，你说你一天窝家里，奶奶让你过来陪我打麻将，你说懒得动也就算了，怎么连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呢，这可是和小区每一个人切身利益相关的事。”
    洛凡嘿嘿一笑，“陈奶奶说的是，不过我也是暂住，以后搬哪去还没个准呢！你就别教训我了。”
    这个陈老太太可是挺厉害的，带着一帮老太太老头就敢去政府门口拦人的，还美其名曰过去参观一下，那是随便让人参观的吗？结果愣是没人敢把他们怎么着。
    这些事洛凡只是随便听了几耳朵，他不太关心，认识陈奶奶也是帮她拎了几次菜，翻窗拿了几次锁在家里的钥匙后建立起来的感情，而且他们又一个姓，洛凡长得实在好，又无父无母，老太太看着也是觉得可怜，之后就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给他，不是找他打麻将就是让他去家里蹭饭，不过洛凡一般十次里有五次会拒绝，老太太也不介意，下次见到他还是一样的眉开眼笑。
    两人转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材料都买齐了，大包小包的四个兜子，洛凡两个手都快拎不下了，老太太心情好的能冒出粉红泡泡，看到什么都想买，一会说我孙子喜欢吃油焖大虾，一会说我孙子喜欢糖醋排骨，还有清蒸桂鱼，红烧肘子……
    旻旻最是心疼她了，从小就跟她亲，她孙子怎么怎么的……
    洛凡总算知道老太太为啥这么开心了，原来是她那在外地当兵的孙子要回来看她来了，就这么个事，洛凡被这老太太一个多小时的孙子念叨下来，感觉自己脑子里就回荡着这两字了，根本停不下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都没能让老太太的热情减下去半分，回去的时候还唱起了广场舞歌曲，就差点把扇子拿出来一路扭回去了。
    要说陈奶奶的身体还真是硬朗，在前面走的健步如飞，洛凡在后面拎着东西差点跟不上，看来这个身体那两年没白躺，连70岁的老太太都快赶不上了，这个事跟谁去说理去。
    洛凡刚走过自己住的那栋楼，前面的陈奶奶突然跑了起来，那速度真不是盖的，洛凡有点傻眼，望过去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个“孙子”已经到了，咳，洛凡停下脚步，看这祖孙俩的架势，就算来个相拥而泣也不奇怪，但是他要是过去就违和了。
    显然，事态并没有像洛凡所想的那样发展下去，那个“孙子”，哎，是叫明明还是啥？到底哪两个字？反正他大步走了过来，揽住老太太的肩膀，两人碰了碰脸颊，然后大笑起来，剧情换了走势，洛凡也抬步朝那边走去。
    前面的男人目测至少183CM，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的一身休闲服，只看到了侧脸，挺帅，宽松T恤下的手臂肌肉紧实，但是并不过分凸显，反正身材很好，比自己强很多，洛凡微微有点黯然，只是这个眼神，虽然他在望过来的那一瞬间做了转换，洛凡还是感受到了一闪而过的凌厉，可能是他长久的习惯使然。
    此时陈老太太也终于想起了洛凡，赶紧指挥自己的孙子过来分担那四个大兜子，男人从洛凡的手中接过菜，指尖不经意扫过了洛凡的手背，很暖，洛凡心想，和自己不太一样，他的体质偏冷，手脚更冷，热天也是冰冰凉，一副气血不足的样子。
    男人倒是实在，四个袋子一起接了过去，洛凡袋子一离手就打算找个借口走人，还没说话就被老太太一把扯住了，“说好去我家吃饭的，不许反悔，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小朋友凡凡。”显然后面这句话是在介绍他。
    “陈洛凡。”洛凡赶紧加了一句，笑了笑，有点无奈。
    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很快也露出笑脸，两个手都不得空，只得点点头说道：“你好，我叫潘季旻，经常听奶奶提起你，一起上去吧！”
    “我……”洛凡想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不是他矫情，你看人家好不容易团聚，他去凑什么热闹。
    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陈老太太拽着往楼上走，“旻旻要在这住好些日子呢！旻旻，旻旻。”看来这老太太喜欢喊名字后面的两字是从这起的头。
    老太太喊了两嗓子，前面的潘季旻回头答应了一声，老太太继续说道：“你这阵子没啥事就带凡凡到处去逛逛，你那帮子朋友聚会啥的也带他一起去，都是年轻人，肯定能玩到一起，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欢玩啥，跟我们一帮老太太打麻将还总输钱……”
    老太太一直絮叨着，潘季旻还真是正儿八经的答应下来，一副惟命是从的好孙子形象。洛凡挺无语的，刚才他是被鄙视了？打麻将这种活动本来他就不会啊！就那两下子还是临时抱的佛脚，再说和一帮老太太打麻将，难道还去算计赢她们的钱吗？可真够行的。
    陈奶奶住的是个两居室，收拾的干净整洁，100平米的面积，因为是多层结构，得房率高，就显得特别宽敞。刚进屋老太太就冲进厨房，一副要大显身手的架势，潘季旻去帮着整理刚买回来的东西，也没人特别招呼他，洛凡来过好几次，轻车熟路，换好拖鞋就奔客厅里的那个大鱼缸去了，老太太不养猫狗，说是怕它们掉的屋里到处都是毛，倒是喜欢养金鱼。
    “小凡凡，鱼食少放，少放，悠着点，给我把鱼喂死了，看你走得了不。”老太太响亮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做饭忙不过来也没忘了她的鱼，怕被洛凡折腾死。
    “走不了我就住这了，给您当牛做马好不好？”洛凡笑着回了一句。
    “当牛做马用不着你，做我的小孙孙吧！俩孙子领出去，一边一个，呗帅，肯定特有面。”老太太还在说着，声音小了，又和潘季旻在厨房说着什么，洛凡没再听，继续看鱼。
    “你也喜欢这个？”潘季旻走出来，端了茶。
    “谢谢，”洛凡接过一杯，“谈不上特喜欢，就是觉得好看，让我养的话肯定就不行了，太难伺候了。”就算洛凡不认识金鱼，他也知道这缸里的不是普通品种，水温要控制的恰到好处，还得消毒杀菌等等，连喂个鱼食都有讲究。
    “嗯，”潘季旻点点头，“这鱼养起来是有点麻烦，不过老太太喜欢，一开始还以为她图个新鲜，没想到养了这么久，还挺成功，每天有点事做，也免得觉得寂寞。”也是，洛凡心想，一个老太太独自一人住着，肯定得有点家庭秘辛啥的。
    “这个，”洛凡用手指了指，“这个黑白相间的戴个帽子的我最喜欢。”憨态可掬的一条小鱼，头顶像肿了一块，老太太说是瘤。
    潘季旻凑近看了看，说道：“这是乌云盖雪，朋友送的，一共两条，只可惜，”只可惜死了一条呗，洛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专心听潘季旻给他讲每条鱼的名字，什么鹅头红、黑龙睛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估计老太太是记不住的，她给他们每条都起了名字，红粉、黑墨、小灰……按颜色来，简单易懂，又好区分。
    老太太一直在厨房忙活，拒绝了他们的帮忙请求，要说洛凡每次来也没动过手，他虽然会做饭，但绝对没有强烈的做饭欲望。
    无事可做，便跟着潘季旻去书房选书，说是书房，确实有很多书，从下往上一溜大书架，还带自动升降功能的，洛凡那里都还有两本没看完，不过现在想来，这极有可能是潘季旻的房间，那些书多半也是他的，不过当兵的也这么爱学习？难道是技术工种？
    洛凡随便选了几本，都是小说，他没有特别的爱好，看什么都行，潘季旻看着他选书，突然问了一句：“小凡以后有什么打算？”这话问的挺突兀的，不过洛凡转眼就想明白了，他曾经给陈奶奶说过，他独自一人没有亲人，之前身体不太好，所以退学了，也就导致了现在每天窝在家里无所事事的状态。
    至于打算？他还没想好，见他摇头，潘季旻又说道：“想没想过继续上学？”
    上学？他还真没想过，也许在外人看来，他一个18岁的男孩出社会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洛凡不会这样认为，不过上学？这个也不是不可以。
    “想是想过，但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学校可能不会收。”
    面前的男孩微微仰着头，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来，还带着几许迷茫，潘季旻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对了，他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只是说道：“你现在还没满18岁，直接从高二开始读，然后考大学，行不行？”
    “高三，从高三开始吧！现在才刚开学不久。”洛凡不知道自己现在会不会高中的知识，他只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手上没有多少钱，耽误不起，不过洛凡有信心，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记忆力非常好，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离这里不远的市三中教学质量不错，高三的教导主任是我朋友，你学理还是学文？”潘季旻问。
    “理科吧！”
    “那就二班，他带的二班正好是个理科班，哪天有空我带你过去？”
    “谢谢潘大哥，就后天吧！”明天星期天，他在家做做准备，后天周一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