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有客伴入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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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睡了个大懒觉。碧连天从被窝里探出胳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手肘无意碰到了旁边的人。
    “嗯?”刚睡醒的他有些迷糊,小题跑他房里来了?
    过不一会儿,他便醒悟了,原来是他昨天救回来的人。
    碧连天兴奋地趴在他胸口问:“喂,喂喂!你醒了没有?”
    没人回应。
    稍稍偏头想了想,“你该不会还在睡吧?”
    没人回他。
    “那只老虎你认识吗?它现在不见了。”昨天那只大虎只从进了家门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过。
    “唔……好吧,你该吃早饭了。”
    碧连天从被窝里钻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家务。
    不外乎烧水煮饭,浇浇花,擦擦桌椅。倒不是他多爱干净,只是在山中的日子,家上他双目失明,能做的东西实在有限,打扫打扫不大的木屋,会让他感觉更充实一些。更何况干净清爽,会让他住得很快乐。唔……如果能养只小动物就好了,比如昨天的那只小兔子?
    烧好了粥,碧连天用昨天的方法给男人喂了下去,他一天的事情,基本就做完了。即使多了一个陌生人,他的生活节奏依然没变。
    不过他现在似乎多了个乐趣,观察男人!不对,应该说是“摸男人”。
    洁白如凝脂的指腹滑过男人的面颊,不意外地有些粗糙感,有种别样的质感。“你年纪一定很大!”碧连天如是说。
    皮肤滑的是小孩子,像他皮肤就滑滑的,因为他还没长大,这人脸不滑,该是大人了。
    再摸摸棱角,“哇!你长得肯定很凶!”男人脸上棱角很分明,碧连天几乎都能摸到颧骨下巴,一磕一顿的。
    碧连天更加有兴致了,索性整个人趴在男人胸口上,一点一点摸着他的五官。
    “额头……你额头很宽阔,眼睛,你眼睛好长哦!那你的眼睛应该挺大的。鼻子,嗯……你鼻子真好看!挺挺高高的!像我的就只是翘翘的……嘴巴,嗯,你嘴巴干干的,对了!给你喝点水滋润滋润。”
    少年仰头含了一口水,低头,覆唇,哺水……
    纤长的睫毛如蝶翅般轻扇,颤抖的,纤弱的,惹人怜爱的……这份专注的神态,如寒夜绽放的昙花,极香却无人来嗅。
    每个看不到世间的人,多少都有自己的梦。少年的梦,便是看看自己,看看别人。看看活了那么久的“人”长什么样。看看草木,看看连青山,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即使如此地渴望着,他也从未伤感。他很知足,山中这片宁静的岁月,是如此的好,即使一成不变直到永远,他亦不会有任何憾恨。
    林间的日子,过得宁静而飞快,仿佛一眨眼,便又溜走了十来天的光景。
    碧连天扳扳手指,不多不少十五天,也就是说他照顾床上的男人已经有半个月了,那只大虎自从跟来后便神出鬼没,昼伏夜出,反正这片林间也什么能伤害到它,碧连天也就任由它去了。倒是小题……
    去赶集的小题,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集市早就散了的……斜靠在门扉旁,碧连天面朝夕阳,感受着点点余晖拂在面上,心头止不住地涌起担忧。然而就算心急如焚,他亦无可奈何。
    莫不是小题碰到了新奇的事物,贪玩着忘了归家?他兀自摇摇头,小题应该不会,可他又想不出其他可能。如果不是捡到那个男人,这十来天他可就真的孤独一人了。
    对了!男人。
    拄着青木棍摸索回屋,“喂……你醒了么?”
    寂静的屋里没半点回应,虽说习惯了,但他还是有些伤感。他不怕寂寞,可没个人说话,总归难受。尤其是林间夜冷寂寥,这滋味……说到底,他真的还是个孩子而已。
    走过去摇了摇床上的人,“你该醒了,真的,再睡下去,你会……会……会再也睡不着的。”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碧连天的失落不止点点,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幸好他习惯了无奈。
    小鼻子动动,“什么味道?”他自言自语。抬起胳膊闻闻袖口,“该洗澡了。”
    这个可让他犯难了,以前都是小题帮准备洗澡水的,哎……算了,小心点好了。想是那么想,碧连天从柴房拖出了一根根粗重的木柴,兴致勃勃。围着一大桶水转了半天,碧连天总算等好热水了,本想一盆盆端回屋里洗的,无奈水盆太重,只好就着大木桶在院里洗了。
    一件件脱下身上的棉布衣,解开一直束起的长发,拿着布巾,碧连天滑入木桶。温热的水立刻把他浑身上下围住了。
    好舒服……碧连天极度舒适地小叹了口气。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真想天天这么泡澡,打湿了布巾,碧连天不紧不慢地,一点点地擦拭着身体。
    脖子,胳膊,后背,腋下,腰腹……
    柔亮漆黑的长发如泼墨般洋洋洒洒晕开,几番沉浮,最终落入水底,轻柔地贴在碧连天的后背。
    记忆中,他沉浸在一片黑茫中很久,很久……
    久到他觉得仿佛生来如此,久到成了一种自然,一种习惯。然而酸胀又是来得如此突然,神魂归位不知幸还是不幸。史无前例的酸麻比任何疼痛都令男人难以忍受。饶是如此,他也仅略微皱眉,然后就算如此,也说明男人此刻难受至极。
    沉睡了半个月的眼眸,在这一刻张开。
    世间光华霎时绽放,极致美好,亦不过如此。
    极长,极狭的眼形,眼尾处略微上挑,却不添风情,倒显冷清。
    眼仁黢黑,令人不敢直说。端的是淡漠寂寥。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眸子里会空到了无万物,徒剩苍茫寂寥。很诡异,却很容易让人欲罢不能。
    棱角凸显的薄唇微张,更增薄凉冷肃。
    黢黑的眸子深幽,半开半阖地睁着。定定的,默默的,过了一盏茶功夫,眼皮底下的珠子才稍稍斜移。
    又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男人动了。缓缓的,却稳健的。尽管躺了半个月的身子给他带来无尽疲软,男人依旧执着地慢慢舒展着身子。
    他,醒了。好多事情,该出手了。
    男人眼里透着晦涩难明的光。他慢慢挪动手脚,一步步的,缓慢却沉稳地走下床。
    这是一件相当简朴的屋子,不客气地说,家徒四壁。
    男人推开了屋门,朝阳的艳光被参错的巨树遮了,不显明晃,也隔了余热。徒留余香、余温和那一幅……
    整个人突觉不适,气血难平。合了木门,男人回到床上,盘腿,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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