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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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是幸运的了吧。。。出生时便以是太子,父皇更没有历代君王的通病,他废了后宫独留下母后一人,在我的身边,从没有历代宫廷盛行不衰的尔虞我诈,有的只是一派的其乐融融,享的更是天伦之乐。
母后善烹调,菜色虽然素来清淡,味道却极好。母后贤良,温婉,父皇长情,贤明。我的世界是完美的,如果没有那被前几代皇帝折腾的惨了的几代基业,万顷国土,或许直到现在我都是幸福的。
宫门破开的那一日,母后坐在一棵腊梅树下,木案上摆着齐齐的一套茶具,母后善于烹茶,却不经常做,说是寻不到好的水,好的茶叶。今日的茶叶并不好,但水却是初融的雪,别有一番滋味。母后翘着小指,姿态优雅的又过了遍水,拿着紫玉的茶壶沏了两杯,这才从怀里拿出了两包药洒了下去又细细的摇了摇,见溶了,这才递给了我。
母后画了清淡的妆,眉间贴一梅花形的花子装饰,着的是淡粉的绫罗长裙,满头青丝散了半分,挽了半分,直垂到腰际,美雅难言。我看着那杯茶,只觉得可怕,有些畏惧的向后退了几步,死死的抿紧着唇。
母后蹙了眉,有些不悦,站直了身子,端了茶就向我走来“喝了它!我吕媚娘的孩子怎会是贪生怕死的小儿?你无须怕,黄泉路上更有我陪你一道。”
我还是摇头,死命的摇头,一边摇头一边退,母后冷着脸,几步就把我逼到了腊梅树下,梅花瓣儿落入了茶里,茶气馥郁还夹着梅花的香气,好闻极了。可是我知道那是毒药,一触必死的毒药。母后要杀我!母亲要杀我!明明是亲生的,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狼狈的蜷在树下,不断地抽泣,却说不出话。
只道是死定了。
等了好久也没有动静,只听到母后低低的叹了口气“你还是个孩子,我怎么忘了你还是个孩子。。。只是可怜了你了。。。你若真想活下来,我就送你一条生路,是福是祸,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吧。。。那些纷争你还是避了吧。。。”
母后一口喝了那杯茶,将茶杯向地上一摔,从地上一把把我抱起,飞快的向寝宫跑去。一路上满是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卷了细软,仓皇的奔走,母后拦下了个逃生的太监,伸手拧断了那人的脖子,又扒了他的衣服,携着我,步履如风。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母后会武。
她伸手转动了床柱上我一直以为是装饰用的五凤的玉佩,整张床猛的翻了起来,我一惊,房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母后抓了我的手,把太监服给我套上,就要推我进去,我一边摇头一边哭,反握着母亲的手,想要拉她。门外似乎有脚步声逼近,母亲凤目一狠,抬手一把折断了我的手腕用劲将我推了进去。
“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底你会看到通向宫外的门,能不能出去,就只能看你自己的运气了。平儿,你不要报仇,忘了它,忘了这一切!”
那句声后,唯一的光源便暗了,然后一片漆黑。我通红着眼,嘶叫了几声,空荡荡的甬道却只有凄厉的回音,我瑟缩了一下,又壮着胆子,摸索着,沿着石壁走,走,一直走,走到底,我或许就能找到遗失了的幸福。。。
我出来了,我没有母后所说的好运气,宫门关了,夜也黑了,甚至还撞上了一群胡蛮,他们在我身上胡乱摸了几把,没摸到什么值钱的,为首的那个似乎很不高兴,一脚就踹在了我肚子上,我痛的蜷起了身子,蹲在了雪地上,还咳出了血,嫣红的血铺在雪地上,醒目极了。
他们的眼似乎亮了下,又有一个人踢了一脚,我一下子扑倒在雪地上,挣扎着想起来,却被一脚踩住背,整张脸蒙在雪地里,雪水一股脑的往鼻子里灌,只觉的眼冒金星,胃里甚至有些犯呕。
那人的脚发狠的碾了几下,又半蹲下身子拉起我的头发“下贱的阉狗,爷打你都算看得起你,嗤嗤,男不男女不女的鬼东西,爷看你都觉得恶心,你们这些肮脏的东面的蛮子活该就是被我们踩得!。。。。。。”话还没说完,那人只觉手臂一片湿冷,然后是一股钻心的痛,低头一看,小臂血肉模糊,那男子怪叫着跳了起来,痛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
我呸的一下吐掉口里的血肉,星星的血迹洒在雪上,我却觉得漂亮极了,畅快极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身边的几个男子有些楞,旋即,团团将我围了起来,受伤的男人有些跳脚“杀了他,他妈的给我灭了他,什么玩意儿,敢咬老子!”几个男人迟疑了下,我冷冷的看着他们,胸腔内却不合时宜的涌上一片腥甜,哇的一声,弯腰又是一口血。那些个人抓到了时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我奋力的抵抗,却被他们一把踢到了地上,脸朝下,最屈辱的姿势。
他们招招狠冽,我开始怀疑今天会不会死在这儿,被打的麻木了,痛也觉不出什么。。。我只是在后悔,后悔没有喝了那杯母后的茶,泛着梅香与茶香的茶,死了也无憾了。。。
渐渐的,痛殴似乎停了,神智却也晕眩了。。。模模糊糊间,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厚底的,花样繁复的鞋,黑色用金线绣出了些我从没见过的图案,却能看得出针笔细腻,该是极疼爱他的人做的吧。。。我毫不着调的想。。。母后似乎也做了双,才做了一半呢,是红色布料的,花纹似乎极漂亮呢。。。
想着,想着,便微微笑了。。。多幸福。。。有人为他做鞋。。。亲手的。。。。。。
只是那花纹,我猛然怔住了,混沌多时的脑子清楚了下,也是那些胡人的!那些胡人的花纹!
一只手碰上了我的下颌,一把将我的脸抬起来,我想我的眼神一定凛冽的可以杀人,那人却只是呆了下,又极温和的笑了,脸的线条很柔和很漂亮,一点也不粗犷,一双眼明亮的像星星,眉眼弯弯,唇角都含了暖暖的笑意,我只觉得,那是个很漂亮,很温暖的人。。。
我呆在原地,愣愣的,那张脸慢慢靠了上来,一双唇移到我的耳边,一张一合,声音有些低哑,吐出的热气就喷在耳廓
他说,他要带我回家。。。回,我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