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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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就这样平淡又惊险地度过,雪良媛和珍修仪争夺宠爱,众人也纷纷施尽奇能,然而始终不过尔尔。我身负着谋害皇嗣的罪名,在所有人眼里已经形同废人,试想皇上怎么会喜爱一个害了他子泗的恶毒女人呢?
于是皇上踏足皎星阁的时候,我闭门不出,他应该是来看芳玫的吧,再怎么说芳玫都怀了孩子。可是翊踏足的却是我的屋子,他进来的那一刻,明黄的朝服照的我素净的屋子光辉起来,是啊,只要是这后宫的女子,无不以皇上的驾临当作莫大的荣幸。
而我却不敢喜悦,是的,在他眼里我是一个罪人,即使几率很小,我也要小心担忧他会不会来个秋后算账,莫非珍修仪觉得我仅仅是受到冷落还不够,怂恿皇上再来踩一脚?应该不是,我都已经失去宠爱,何必在在皇上面前提起我惹不痛快。
我心里疑虑不定,只好越发恭敬小心。“罪妾世氏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的头低垂到胸前不敢抬起,是的,我怨他把我推出来保住珍修仪,可是同时我还一个爱惜生命的人,如果我死了,对于他是失去一个连妾也不算的小主,可是对于我的母亲和弟弟则是失去了最亲的人。
一双黑底绣金盘龙的玉鞋出现在我低垂的眼前,静默良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我默默等着,等着。大概是最近宫里人懒散的缘故,皎星阁不太干净,我这样跪着都能看见阳光折射下地毯里漂浮的灰尘,随着玉鞋走近,飞尘越来越多,飘舞着模糊视线,我想着他们真是太不尽心了,连场面的东西都没做好,飞尘这么多,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房间里明明有这么多人,却始终一点声音也没有,想来他们都在想这次皇上过来是福还是祸。我想着你们这些不本分的东西,别管皇上这次来是不是秋后算账,只要我还在皎星阁、你们还是我手底下的人,等皇上走以后就没你们好果子吃。是太放松你们了,一个个都蹦跶起来了。
“退下。”他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这个退下自然不包括我,要不然他来干嘛,可不就是找我吗。眼见连安德全都下去了,其他人哪里还敢留下来,顿时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他却又是什么话都不说,我静默片刻,把无奈收下,抬起头轻轻问:“皇上可要来一碗红枣枇杷粥?”,红枣枇杷粥是我常常备在皎星阁的,只为了深夜前来的翊可以一扫疲惫饥饿,尽管后来为了调口味还有细米荷叶粥、金蛋碎肉粥等等,可是他最喜欢的却是甜而不腻的红枣枇杷粥。
他目光微忱,觑寻在我脸上。“你还备着?”
我苦笑:“皇上宠爱着珍修仪,但指不定哪天想起妾身犯下的大错欲问罪,若是劳累皇上顾不得晚膳深夜前来,损伤龙体,妾身万死难辞其咎。”
他微微动容道:“你怎么不叫朕翊了?”
我即使看得通透,听他这么问,霎时想起昔日缠绵光景,不觉苦涩,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他轻轻叹息,扶起我来:“旁人说这话朕还有三分疑虑是不是在争宠,可是你,朕信。”他将我搂在怀里,我几乎不能伪装,眼泪差点掉下来,“翊。”这一声孕在我胸腔很久,直到说出来都带着颤音,仿佛我许久未说,生疏情怯。
“哎。”他幽幽叹气,抱着我的手更紧,声音轻若未闻:“朕还记得你身上的墨竹香。”
我想说那是因为我摘下碧墨竹叶书写而染上的,又想起周涴艳碾碎宝石加入墨汁的事情,此时此刻若是让翊想起他来难免大煞风景,甚至于勾起他叶卿小产一事,实在是没必要,我也就闭口不答。
他似是喂叹,悠长的声音萦绕耳际,他却将我打横抱起。万木流水双福纹顶帐内,翊将我搂在怀里,我柔顺的躺着,他道:“漪儿,你真是平和,看着你叫朕的心也平静了。”
我微微含笑:“翊的心难道不平静吗?”
“从媚雪入宫的时候,或许更早,朕的心就不再安宁。”
“雪良媛初入宫的时候的确美,可也美不过慧良媛,慧良媛美人如斯,翊宠爱也自有一份风度,怎么雪良媛就叫翊念念不忘了?”
他并不回答,却问起我别的事:“那日,你为什么没去?”
那日?我明白过来,是皇后摆驾惊华馆的时候。“皇后领着合宫众人拜见皇上,已经是规模盛大,再添一个我,也不过是小小的从六品良人,也无法再为其添势。”他低沉的笑声闷闷地在我脖颈间响起,我接着道:“皇后娘娘端庄有度,贵妃娘娘睿智敏锐,慧良媛并不是一叶障目者。”我狡黠笑道:“自然妾身也不是懵懵懂懂的无知妇孺。”
“朕这个局好像设的不怎么样,被一个小机灵鬼给看出来了。”
“皇上智达天下,漪儿不及万分之一,想来皇上心中自有沟壑,漪儿想着皇上必、有、后、招。”这样的把戏连我也能看清,景王又怎么会被迷惑,皇上也不会用这么粗浅的手段做障眼法。
果不其然,翊猛的抬起头,逼视我的眼睛,冷声道:“淑和太妃、祥王妃、祥王世子、小郡主不见了,在祥王将要大败鞑虏的时候。”
我似乎嗅到不寻常的气味:“祥王会怎么做?”
翊闭上眼睛倒在一旁:“祥王最看重家人,他不会看着淑和太妃她们视死不救。”
我道:“可她们人在哪儿?”
“不知道。”这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难道是鞑虏干的?想要挟祥王?”
翊睁开眼,眼里有绝杀的味道:“要想挟祥王,还是想要挟朕!哼,没人能要挟朕!”
我见他表情决绝,心下不安,急忙拉着他的袖子恳切地看着他,翊安慰性地把我抱在怀里,我讷讷道:“翊英明果断、仁慈爱民,是天下的父亲,自然没人能够要挟您。”
他喃喃念着“仁慈”“父亲”,露出温柔莫测的笑容。
我抓紧他的衣服,这时门外传来急报,翊匆匆走出去,等到回来的时候喜容满面,紧紧握着我的手,兴奋道:“赢了,漪儿,朕赢了,朕的大军扫平了整个鞑虏。”
翊喜悦至极,搓着手大步在屋子里走,连连喝:“好,好!”
我试探着问:“刚刚还说祥王亲属被抓,前方战局僵持,怎么一转眼就大获全胜了?”
翊激动地抱住我:“朕并没有详问,你既也想听,朕特允了。”说罢招呼急报在外间说明。
急报也不晓得里面有妃嫔,想来也是很兴奋的,急急说道:“咋们那位祥王妃真是奇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和祥王通了信,朔月晚上祥王妃烧了鞑虏粮草,祥王在外面进攻,里应外合,打了鞑虏一个措手不及。鞑虏本想杀了祥王妃泄愤,哪知鞑虏军居然感染瘟疫,偏偏就祥王妃知道怎么医治,鞑虏和她谈好条件,放了淑和太妃等祥王亲眷就救人,治完瘟疫就放她走。瘟疫确实止住,鞑虏想不认账,朝阳公主偷偷放了她,哪里知道这瘟疫只是暂时止住,祥王妃前脚刚走,后脚瘟疫爆发更严重,鞑虏死伤大半,被一举歼灭,兵不血刃。如今祥王正准备班师回朝,带着朝阳公主一起凯旋而归。”
翊哈哈大笑,心情快慰,鞑虏虽然在老可汗的时候臣服,实际上一直是炎朝的外患,时时有可能在换可汗的时候扑上来咬你一口,如今是全然不用担心了。
我暗暗咋舌:“这祥王妃真是个巾帼英雄,不让须眉。”
翊道:“一个心腹之患已经没了,朕也能安寝片刻,不过这件事你知我知,小漪儿可别让别人知道。”
我自然应允,翊离开的时候向我使了个眼色,一出大门笑容就消散在嘴角,化成冷硬的弧度,他似乎很是怒气,对着安德全吩咐道:“槿良人傲慢不恭,从现在开始禁足罚抄佛经,三个月内不得外出。”
我惨然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说不出的凄寒。要演戏也不是很难,不过连个招呼都不打,使个眼色直接演上,亏得我反应快。我暗暗腹诽,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蜜,这种时候禁足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翊没有去看芳玫,他直接怒气冲冲地走了,我快成了一个笑话,手下的人也慢慢不恭顺起来,我想起地上的灰尘,暗暗道,该给他们紧一紧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