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入鼻腔的液体带着一股子浓重的腥臭味儿，森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人被浸入没过头顶深的水里，第一反应理所应当是挣扎着向上浮起。但在这个被液体浸满、几乎密闭的空间里，显然做任何多余的动作都是徒劳。
    而且进来之前来利亚就已经让人给他普及过这液体的工作原理，一再强调他会很安全，并让他做足心理准备。
    他当时虽然没拍着胸脯子打包票说自己肯定没问题，但现在却着实是不想表现得太丢人现眼。
    外面的人终于看不过去，森冉看见来利亚一把抄起桌上的麦克，嘴巴一张一合的动了起来。
    随即对方的声音便通过内嵌式防水耳机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小冉，不要屏住呼吸。让液体充满你的肺部，它会提供给你足够的氧气。相信我，一开始虽然会有点儿难受，但习惯了就好了！”
    见森冉还有负隅顽抗的意思，来利亚不禁呵斥到：“给我拿出点儿男人样儿来！”
    其实就算来利亚不这么说，森冉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他肺部的那点儿氧气早就不够用了，身体被本能驱使着想要得到更多的氧气，他的肺已经憋得快炸了。
    他硬咬着牙又坚持了大概半分钟，整张脸充血，憋得通红，最后还是抵不过本能的驱使，松开了紧咬着的牙关。
    本以为不用鼻子将这些液体吸到肺里会好受一点儿，但结果也没好受到哪儿去。森冉想咳，可浸在这液体里，他连声音都发不出，他甚至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鼻子和嘴巴了。
    一连串气泡从他的口鼻处溢出，向上飘浮，然后破裂消失。
    森冉的双手不停地乱挥了一阵，然后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来利亚咬了咬嘴唇，瞄了一眼身旁的生命监测仪，确定森冉没事儿，只是被呛得昏了过去之后才稍稍放心些。
    虽然对方不一定能听得见，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对着放在唇边的麦克嗫嚅了一句：“放心，小冉，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眼前。”
    森冉瘫在地上咳了半天，缓过来之后睁开眼睛，看见四周浓重的雾气竟让觉得莫名安心。
    有一瞬间他甚至在想，上面决定给他和归青云一样的待遇，真的是想要给他多一层安全保障吗？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缠他太久，左右是搞不明白的，索性就不要再想了。
    森冉缓过劲儿来，一个鲤鱼打挺，十分轻巧地站了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儿，眼睛四处打量的同时更是支起了耳朵。虽然不一定能听到什么声音，可是静下心来去聆听的时候，他的敏感度也会跟着提升。
    较之上一次进来，这一次他显得从容了很多，不再像上次那么紧张，也不再像上次那么没提防。
    很快，Never的声音便出现了。
    “喵——”
    森冉眯了眯眼睛。
    静心去听，他发现Never的声音好像也有所改变，已经没有之前听到的那么尖锐刺耳了。
    辨别了一下方向，森冉毫不犹豫地冲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开始还是走，后来就变成了小跑。在确定方向没有错误之后，森冉立即放开步子，奔跑起来。
    进来之前还有想跟那个怪物再打一次的想法，但真正进来之后，森冉还是决定立即执行任务，去找归青云。
    他现在非常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过多的时间和精力。
    更主要的是，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归青云，想要得到一个真正的，不含任何欺瞒的真相。
    似乎是看见他过来了，团在地上的Never坐起身来，又冲他拉长声音叫了一声。然后转身朝它刚刚背对着的方向跑了过去。
    森冉的步子没有丝毫停歇，紧跟在了Never的身后。
    Never跑得不快，还时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如果发现森冉没跟上，就会发出叫声，为他在雾气中指引方向。
    不知道跑了多久之后，森冉觉得眼前的雾气明显变淡了。
    但Never却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甚至因为视线变好而加快了步伐。
    为了不跟丢，森冉也只能加快速度追在Never身后。
    猛然间，四周的空气变得不再潮湿，清冷的夜色扑面而来。夜空中繁星点点，而他们的正前方，更是出现了摇曳的光斑。
    城市。
    森冉的面前出现了一所浸在夜幕中的城市。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然后渐渐地停了下来。
    虽然早就意识到归青云和常人不同，但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的梦境中看到一所这么真实、完整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