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君王犹为亲情扰
    潇然觉得头痛欲裂，努力想翻身，却好像手脚都被束缚着，好难受。有一只手轻轻按着他的背：“乖，背上伤得那么重，不能朝天睡，好好趴着。”好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听到过。
    “皇上，王爷伤得很重，而且郁结在心，身上的伤加上心里的伤，恐怕……”苍老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
    刚才那个声音冷哼：“心里的伤？到底是伤得他还是伤的朕？朕还没有杀他，他倒委屈了？”
    “皇上，王爷虽然倔强，但心里对皇上是极孝顺的，他只是天性如此，还请皇上开恩，看在王爷对皇上的忠心孝心上，饶了他吧！”这个声音也很熟悉，好像是大哥身边的那个侍卫统领上官宇。
    “哼！天性如此，朕就不信改不了他这天性！”潇然好想睁开眼睛，可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两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被刚才那只温柔的手轻轻拭去：“看来只有病了才会乖巧。他要是肯在满朝文武面前向朕低头，并且立刻出兵攻打乌萨，朕便饶了他。”坚定的声音。(PS：看来我们然儿只有在迷糊的时候才会乖巧，那我考虑考虑让他多睡会儿，不要醒来，怎么样？坏笑。。。)
    忽然，潇然猛地翻身，睁开眼睛，背上剧痛，狠狠咬唇咽回几乎脱口而出的惨呼，溃散的目光渐渐聚拢：“大哥……”太医和上官都识趣订退了出去。潇然却在目光流转间发现这是在牢房，立刻滚下床，跪到逸飞面前：“臣南宫潇然拜见皇上。”
    逸飞怒极反笑，怎么，清醒了又开始跟朕怄气了？也不命他起来，只是轻声问到：“醒了，好点没？”
    “回皇上，臣好多了，承蒙皇上亲自照顾，臣不胜惶恐。”逸飞笑出声来，声音却冷得像冰：
    “卿可是听到朕刚才的话了？”好啊，真好！一口一个“臣”、“罪臣”、“皇上”，真当自己是臣子？要当臣子就该有个臣子的样子，而不是表面上恭敬温顺骨子里却棱角分明，跟自己拧着干。南宫潇然啊南宫潇然，朕这个大哥那点当得不好，你就不能和朕来点儿真心实意的东西？你到底要跟朕玩什么？
    潇然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痛得眼前发黑。大哥叫自己“卿”，不是“三弟”，不是“然儿”，不是“潇然”，甚至不是“南宫潇然”，只是皇帝对臣子的称呼，冷淡而疏远。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么？口口声声自称“臣”、“罪臣”，不就是想让大哥将自己当做普通的臣子对待，秉公办事么？而现在……大哥真的这样做了，自己却觉得心好痛、好空，他真的从今以后就把自己当做臣子，只是臣子而不是兄弟了么？深深低着头，努力压抑着眸中凝聚的水汽。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
    逸飞踢了他一脚，厉声道：“回话！”“是……臣听到了。”“那么，还打算继续抗旨么？”潇然沉默不语。大哥，乌萨是因为缺乏物资才来侵犯我国边境，中原地区对于他们游牧民族来说无异于一块大肥肉。有谁会对一块摆在面前的大肥肉无动于衷？你为何不效仿那些历代明君，惠及宇内、恩泽四海呢？乌萨人民骁勇善战，若将他们收为己用，岂不是一大美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一定要用鲜血来染红你的版图吗？如果是这样，就算你的疆域再宽阔，你能守得安心吗？
    潇然只觉得内心极度矛盾，嘴里又干又苦，好想喝水，抬眼望了望四周，却一无所获。突然，一杯水送到嘴边。
    “喝吧！”潇然又不争气地想落泪。结果杯子，仰头一饮而尽，泪水和着茶水一齐吞入腹中。轻声却坚定地开口：“皇上，臣知罪，臣认罚，但求皇上不要再攻打乌萨了！”逸飞听出潇然话里的坚定，一阵眩晕，死不悔改？那就别怪朕没给你机会！
    “好，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朕就成全你！等你伤好之后，朕会在金銮殿御审，将你问斩！”为什么？为什么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听大哥亲口说出来还是会觉得这么痛？大哥，对不起！蓝儿对不起！(蓝儿，即风醉蓝，潇然魂牵梦萦的心上人。其父风泽宇曾救过潇然一命，但却是其父皇恨了大半生，到死诅咒的人。这一段可能会在番外里详细描写)“臣谢主隆恩。”
    其实逸飞又何尝不心痛，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亲手断送了从小栽培到大的兄弟的性命，还要听他说“谢主隆恩”。然儿，如果没有了你，朕还能安然地活下去么，我不知道，但我永远都不想知道……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
    “臣……想见蓝儿最后一面。”“朕答应你，还有么？”“臣自知罪孽深重，死后不可入皇陵，但是，臣……斗胆问一句，皇上还当臣是兄弟么？”“哼！现在想起你和朕是兄弟？晚了！”潇然仿佛数九寒冬被当头泼了桶冷水，冷到骨子里。自嘲地笑笑，喃喃道：“是臣奢望了。”
    逸飞走了，他无法去看潇然脸上的神情，无法体会早已麻木的心痛，他发现自己再一次心软了，难道就这样亲手将他最爱的兄弟送上断头台么？那自己当初又为什么要派人封锁消息呢？
    阴冷得让人不寒而栗的天牢里，潇然微微阖上眼睛。大哥，我死了之后，你还会原谅我么？你还会当我是兄弟么？你还会因为偶尔想起我们那些儿时的美好回忆而微笑么？你，还会来坟前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