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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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胎隐伏,初不自知。”
冥判将此语道出,忽然发问:“马新贻,你既对张汶祥有心,已然不伦;为何还要夺人发妻,私通米兰?”
马新贻冷笑一声:“纵然深谋远虑,又怎敌措手不及?”
肩上那刀刺得深,失血也多,左手半个月里都难举起。
二弟知自己闯祸,最初每日晨昏都来看望:“大哥,你的伤好些了没?”
知他尴尬,便让他去操练弟兄,不必每日来表这份关心。
他许是被米兰骂狠了,支支吾吾地不肯,三弟抢过话来说:“那我来照顾大哥,你可放心了吧?二嫂总不至于连我也信不过!”
从此三弟每日与我同榻而卧,照顾我饮食换药,日常起居。细致入微处,连女子都不能相比。
这一来,山寨弟兄的日常操练全归于二弟负责。他倒收敛许多,每日老老实实地带着弟兄们练武。
众人所见,皆是兄弟情深,齐心协力。
有这样舍身护弟的大头领,这般知恩图报的二头领、三头领,还怕日后不善待众兄弟么?
反而是上下一心,士气大增。
之前杀一儆百的煞气俨然消失无踪。
那还是三弟他们下山那日发生的。
当时率众人操练,教他们种种招式。到得演练的时候,却一个个懒懒散散,不成气候。
“你们为什么不奋力迎敌?我教你们的招式,为什么不使出来?”
一人坐在地上,接口道:“大头领,我们占山为王,就是当今的朝廷也不敢来惹我们,这样日夜苦练,我看犯不着吧。”
人群里有低低的应和声:“对呀!”
犯不着?
经过这两年多的统领,自己的队伍里居然仍有这种不求上进,自甘堕落的人!
看来留着也是犯不着……
几步走向他,杀气已盛,他亦胆怯:“大头领,我是说着玩的,你别认真……”
别认真——我若是不认真,今日又怎么会在这山寨里?
身家性命、功名利禄……要说不认真,只因已经到手!这微尘一般的人,也敢说“别认真”?
将人从地上拎起,三拳两脚,已经毙命。
本不至于要杀人,谁叫你出头,也只好杀一儆百,警戒众人了。
“我日夜不停,训练你们,为的是希望有朝一天,能带着你们做一番大事。谁生来是做强盗的,谁又生来就是大将军?若是我能出头,你们自然会水涨船高。打从现在起要是谁不愿意,觉得这样做太吃苦,只管下山,我绝不阻拦。要是不愿意下山就得听命于我,你们谁要是不听,这就是榜样。再来!”
训练继续,他们都是我的弟兄,我的手下,我日后的队伍。
那个躺着的人,不过是一具死尸。
此事讲给三弟听时,他居然一反常态,没有反对:“大哥的队伍,是不要那样的窝囊废的!”
也许发生过了,人命也回转不来,他才认同的。
还是忍不住的欢喜。
一向地,他恰是那个不认真的人。
无所谓,做什么事亦无所谓。
要打山寨,便打罢;要操练队伍,那操练罢;还要做什么,大哥你说呢?
尽是这般的态度。
他偏又不是没主意。山上的人,又有谁比他更清楚今后的路?
只是他不争。未得到,却已放下。
虽走得是一条路,但知他不放在心上,并不赞成,难免有些刺痛。
如今,他赞同了。
他既赞同了,我怎能放手?无论这条路,通到何处去。
只是这样,还是不能表明心迹。
这一日一日里,他的手悉心上药,不劳他人;他的眼时时专注,恐有纰漏;他的心别无他念,一片赤忱。
我若开口,这一切便付诸流水,我又怎敢下这赌注?
虽是热天,但在山上,夜里却出奇地凉爽。伤口正在结痂,很痒,睡得不安稳。
模糊中他坐起身来,轻轻叫了两句:“大哥,大哥?”
他将薄被往上拉些,盖在了我身上。
我其实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懒懒不想作声。
毫无预兆的,手上一热,是他的手覆了上来。
随后十指交握,他的掌心贴在我的掌心。
他的手,那般的小。
“祸胎隐伏,初不自知。”
祸胎隐伏?三弟,你可知,真正的祸胎,不是二妹,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