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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安城上,陈友谅望了望已经开始擦黑的天空,心里想着的却是远在亳州的张定远是否已经开始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囘事。眼下一应地带的消息已被九劫的人马全部阻断,便是陈友谅自己,也只能暗自期望一切顺利进行。
身后传来脚步声,陈友谅回头,看到来人正是先锋军领军之一胡先。胡先乃是陈友谅还是兄弟帮帮主之时投奔于他的一方头目,陈友谅觉得胡先此人有勇有谋且尚算忠心,所以也愿意重用于他。好比此次,张定远无法**的情况下,他也乐得启用胡先来压制那个自己有时都不免头痛的张定边,只是现下看来,这效果似乎不甚明显。
“胡将军的布置,可是费了一番功夫啊!”看着城下忙碌着的兵士,陈友谅对胡先做出的布防很是满意,自然也愿意不吝词话的夸张一下自己的得力干将。
“哪里哪里,明王过誉了,末将不过是听从命令恪尽本分罢了。”这番话说得倒是真心实意。虽然胡先的心中也与张定远一般,不明为何大军节节胜利的情况下不一鼓作气的拿下安庆,反而要驻扎在这六安城布置城防,但是自跟随陈友谅以来,数次见识过陈友谅料敌于先、出奇制胜的他还是愿意选择相信陈友谅的布置和安排。
听着胡先的话中有那么一丝小心翼翼的味道,陈友谅略一思索便明白这是胡先在担心他追究张定边擅离先锋军一事。张定边跟在陈友谅身边近十年,胡先不过一年余,何况此次出征张定边为主,胡先为辅,拦不住张定边也属正常,难道他陈友谅还会为这点不宣于口的事情责备自己的下属吗?他陈友谅在下属心中就是这么气量狭窄之人吗?心下忍不住一阵子气闷,口中却还是安慰着胡先道:“其他事情胡将军一概无需多想,只需专注眼下布防即可。若不出所料,那哈尔巴拉大军明日即到!”
“明日?”语气有些疑惑却不慌张,实则,在陈友谅吩咐先锋军布防六安城的时候,胡先就猜到定然有元军来攻。只是,不知这明王到底有着什么渠道,不仅知道是哪路元军来攻,连时间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想白日间明王做下的种种吩咐,这不正是要诱敌来攻之举吗!又想想这明王不过领了一万中军进入六安城,余数中军却去向不明,莫不是明王早已布下伏兵?然而,隐隐地,胡先却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是以明知有些事不是自己应当问的,胡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明王,这中军……?”
没想到胡先不仅为人聪明,还洞若观火,似笑非笑的看了胡先一眼,陈友谅截住胡先的话,道:“怎么,胡将军以为我大军不能致胜吗?”
被陈友谅看得惊出一身冷汗的胡先,讷讷的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得陈友谅又道:“胡将军只需依足吩咐行囘事就好了。记住明日间,你与定边领先锋军埋伏与城池左、右两侧,一切依照中军旗帜行囘事。中军还是由我亲自统领,定叫那哈尔巴拉大军有来无回!”
腾的站了起来,哈尔巴拉紧紧的盯着跪在眼前的探子,刚刚扎营的大帐显得有些凌囘乱,却无碍他此刻兴奋无比的心情,再度追问一句,哈尔巴拉道:“此话当真?”
“是,主帅!六安城上布防松散,一应器备尽皆凌囘乱,想来那陈贼大军也是刚刚驻扎于六安城不久!”探子将自己先前回报的话再度重复了一遍。
探子话音刚落,早已忍耐多时的朝鲁抢先开口道:“主帅,此乃天赐良机,我们万不能错过啊!”
“好!”朝鲁此话一出正和哈尔巴拉的心意,刚要下令点兵,另一个声音却又适时响起:“主帅,我大军刚刚急行至此未及扎营,又人困马乏,这贸然出击恐怕不妥啊!”
“这……”此一番话语说的也算有理有据,只是这样一个天赐良机就这样白白放过呢?心下有些不甘,哈尔巴拉只得看向额尔德木图,期望这个智慧过人的得力干将能够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
收到哈尔巴拉的眼神,额尔德木图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大军一路日夜兼程,追赶贼军,又未及扎寨,确实不宜出击。然而眼下看来,那贼军似乎也是同样处境。我大军一路沿合肥、巢湖集结兵力,如今已有八万余,而那陈友谅,依我推算除却守在亳州城的兵力,其眼下兵力绝不超过五万数,甚至更少!是以,属下建议派出我大军四万数进攻六安城,而余下四万数则留在此处结寨布阵。”
“只派四万人马前去攻城会不会?”对于额尔德木图的话,哈尔巴拉有些迟疑。
“那陈友谅为人狡猾无比乃是众所周知,若我大军贸然全军出击,若落入那陈贼的陷阱,后果将不堪设想!但若我军只派出一半的兵力,情况则大为不同。”额尔德木图慢慢为众人解释着:“若那六安城的情况真如探子回报,那么四万大军,即使拿不下六安城也管保能叫陈友谅大军元气大伤。若那六安城的情况有异,僵持中我们的四万大军处于劣势,但有余下的四万大军在此压阵,到时我军营寨已稳阵势已成,那陈友谅大军也休想占到更多便宜!”
“妙啊!”听了额尔德木图的解释,哈尔巴拉忍不住拍案称赞道。先前,他们人人想的都是如何抓囘住这难逢良机给那陈友谅大军致命的一击,却全然没有考虑若眼下探知的一切都是陈友谅布下的陷阱又当如何!额尔德木图此番设计,可谓是进能攻退能守,若探得的消息是真的,四万数大军自然不会吃亏,后续亦可增加兵力攻城;若果然是那陈友谅的陷阱,即使那攻城之战吃了些亏,有余下的四万大军坐镇,也不用担心局面一发不可收拾。
当下,哈尔巴拉便点足两万骑兵,两万步兵,由朝鲁,额尔德木图共同率军进攻六安城。
朝鲁与额尔德木图领着四万大军朝着六安城进发。二人商议,以两万步兵为中军,两万骑兵则一分为二分别为左右护翼侧应中军。攻城时,若陈友谅大军闭门不出,则以步兵中军为主,步兵中军携带一应攻城器备,又持巨盾,自不怕城上射来的箭矢;若陈军开门迎战,则左右侧翼骑兵合二为一冲杀在前,步兵中军殿后,胜算更多一筹。
待大军行至六安城前,远望而去,果然见城上探兵奔走疾呼,鼓响钟鸣,全然一副猝不及防的慌乱模样。朝鲁与额尔德木图相互对望一眼,心下均道莫不是那探子的来报竟是真的?于是二人也不下令布结阵势,只命令大军全速进击。未及多时,大军以至六安城下数百步许,却在此时,六安城突然城门大开,数千许步兵倾城而出似要抵御来犯的元军。见得此景,不仅是朝鲁,连一向沉稳的额尔德木图都是一乐,心道那陈友谅到底是名过虚传,明知对手有骑兵做侧翼居然还以步兵迎敌,看来今日这莫大的功劳就要到手了。当下两人毫不含糊的下令变换阵势,令两翼骑兵合二为一行于最前冲杀出城之敌。步兵又哪里是马上冲锋的骑兵敌手,果然,两军甫一相接,出城迎敌的数千步兵便被冲杀的不成样子。双方僵持了不到一刻钟,出城迎战的陈军便纷纷退败而去。
到了手的功劳元军又岂能放过,于是,见得陈军后退,元军不由分说的策马冲杀而去。谁知,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冲锋在前的元军骑兵竟不知为何纷纷陷落于地,跌身下马,而冲锋在后的骑兵眼见着前方的变化却由于冲锋的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勒马,也只能眼睁睁的绊倒在前人身上,这时,元军才堪堪发现地上竟隐着无数陷马深坑,可惜为时已晚。一时间,元军骑兵人昂马翻,场面混乱非常。而正在此时,先前隐蔽于六安城上手持弓箭的陈军纷纷现身,漫天箭雨而至,可怜那些刚刚起身甚至还未爬起的元兵几乎来不及呼喊便做了箭下亡囘魂。
面对连番变故,便是一贯冷静沉着的额尔德木图也变了脸色,抹着满头的冷汗,下达命令的旗帜连番打出,堪堪稳住局面纷乱的局面之时,这才发现己方的骑兵竟在这顷刻间伤亡过半。当下,额尔德木图毫不犹豫的便要下令全军后撤。哪知,这边额尔德木图的命令还未及发出,前方的冲杀声猛然响起,却原来是张定边、胡先所率的先前伏于六安城两侧的骑兵冲杀了出来。此刻再下令后退便等同于自乱阵脚给敌军有机可乘,于是,额尔德木图也只得硬着头皮下令全力抵御敌军。
然而,本就人困马乏,又接连遭遇一连串变故的元军哪里能是养精蓄锐已久只等着上阵杀敌的陈友谅大军的敌手,双方厮杀了近一个时辰,元军伤亡惨重,无奈,额尔德木图只得下令余下元军结成阵势有序后撤。而正在此刻,六安城城门再度大开,一这回却是陈友谅亲自率着近万数中军杀了出来。陈友谅的中军虽只是步兵,然而相对于冲杀了近两个时辰的元军而言无疑是一只生力军,因此陈友谅的中军甫一杀至,便犹如狼入羊群,瞬间便冲散了元军尚未结成的阵势,至此,元军败局已定,再无可免。
不到一刻钟,伤亡最重的元军骑兵首先抵不住陈军骑兵的攻势,不顾额尔德木图的指令向后败退而去,而同样伤亡不少的元军步兵因着骑兵的后撤而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为避免全军覆没的下场,也只得丢盔曳甲的逃窜而去。见得元军狼狈逃窜而去,陈友谅当即下令大军结成阵势,衔着元军的尾巴,一路朝着哈尔巴拉的大本营冲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