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晚后来的记忆，后来想起，真就觉得仿佛梦过一场……不过是场噩梦，梦醒，只是心痛，夏岚也还活着，我就该知足了。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过来时全身都被碾压过般难受。房间里静且黑，我听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仅能从没有遮严的厚厚遮光帘的一角看到外面的点点白光。我猜，或许是白天。毕竟昨晚沉沉睡去之时，天已将亮。
    身上最疼的地方，是头，还有被保镖揍过的地方。试了试体温，高得不是太厉害，摸了摸肚子，肌肉酸痛，同时我也知道，至少上身，我不着寸缕。
    忆及前一晚的零星片段，我只觉得全身发寒。
    不过是被人睡了一夜，又不是十七八岁的黄花闺女，没什么好寻死觅活的，这点我还是想得开。可是，那番经历，也有我不能承受之重的地方。吃了药的自己，仿佛妓-女般不知廉耻，大张了双腿任人玩-弄，没有欲-拒-还-迎，甚至是求-色-似-渴，主动迎合。那种癫狂的境界，每每想起，真是让人死的心都有了。谁说那种药效，仅仅是凭借超强的意志力就能对抗？全是小说和影视作品拿来坑人的，全TM的扯淡！
    抬手挡住了脸，干涸的眼眶却是再也流不出泪来。
    即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能接受那样的事实。人与人之间，到底有了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连对方身旁的人也不放过？我不是他的所爱，却要承受这一切，那一刻，我几乎是恨韩斩浩的，当然，我更恨那个施暴的男人。
    可是，一切都已无济于事了，不是吗？此刻如此清醒的我，无比痛恨自己此刻的清醒。
    转念想到了夏岚，昨晚到最后，他承诺会请医生为她诊治，我也曾从监控看到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给她检查并打上了吊针。再往后，不再给我多看一分一秒的机会，他便将我推进了浴室……
    也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
    手肘撑床，我缓缓地坐了起来，然后裹着被子下床，走了十来步的样子才来到窗前。
    打开窗帘，透过浅蓝色的玻璃看到了外面萧条的雪景。
    雪似乎停了，留下一片银装素裹，那么纯色的颜色，让人看了不禁眼角生疼。再美的景致，掀开表面的风光，往里，其实比什么都来得丑恶。
    容不得我多一秒的悲春伤秋，房间大门被人推开。
    来人并不陌生，就是昨晚的保镖头子，曾听苏恒叫过他的名字，亦或是代号，叫“牧九”什么的。推开门，不带波澜的眼神扫过我，叫了一声“陆小姐”，然后将拎着的两个大纸袋放在离床不远的柜台上，“这是苏总吩咐给你准备的衣物，他说等你醒了，就去三楼的书房找他。”
    昨晚，几乎是和衣被他推到了蓬蓬头下，水温还没起来，就被淋了个透心凉，想来我的衣服也是不能穿了的。
    与此相比，我更关心的是：“夏岚呢？”
    “她很好。”
    昨晚到最后，夏岚虽然恢复意识，身体却不住地发抖，嘴里喊着胡话。那时的她身心俱疲，已经开始发烧，状态实在算不得好。我不知道，此刻这个冷血男人嘴里所谓的“很好”到底指的什么。待要再问，见他就要转身走人，忙又问：“她在哪儿？”
    经历了昨晚的事，我不敢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除非亲自见她一面，否则我实难安心。
    牧久顿了顿，并未作答，只是扫了我一眼，说：“苏总在三楼书房，上楼左拐第二间。”
    然后，迅速离开，顺手带上了门。
    坐回床沿，看着那印有名牌logo的纸袋，猛然动念：我一醒来，他便推门而入，如果不是这里的人二郎神转世，怕是这个房间被动了手脚。视线扫过天花板，并未见到传说中的摄像头，只有头顶的欧式吊灯被窗外的流光映射得异常明亮。
    拎着纸袋去了卫生间，昨晚荒唐的痕迹并未清扫，湿漉漉的衣物、洗浴用品、甚至是保险套散乱一地，场面污秽、凌乱得犹如哪个凶案现场。
    胃里突然泛起阵阵恶心，尤其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着寸缕的肌肤上那斑斑红痕，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与其抬手狠狠地揉搓了一番，久未修剪的指甲留下五条血淋淋的抓痕。痛觉传来，心里反倒好受了一些。
    快速地穿好衣物，洗了把冷水脸，实在是气赌未舜，猛然抓起洗漱台上的摆品，狠狠地砸向那扇宽大的玻璃镜面。
    “哐当”一声，玻璃四碎，碎片溅落地面的哗哗巨响夹杂着匆忙的脚步声响彻耳际，然后听见浴室大门被猛然推开。
    一回头，正对上牧久的神色慌张。想不到那样凶狠冰冷的一条狗，也会有这样人性的一刻。
    我勾起唇角，想来那笑，蕴含无限嘲讽。
    牧九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我带你去见苏总。”
    恐是怕了我自残，其实哪就有那么脆弱？遇点儿事就寻死觅活的人绝不会是我陆子尧。有时想想，我都佩服自己的阿Q精神。一直将“别用他人错误惩罚自己”作为人生信条，即便家境平平，我也过得理直气壮，开开心心。直到遇见韩斩浩，底线失守，为了贪念那点温情和自己虚幻出来的被爱被宠的感觉，一再退让和容忍，然后，似乎一切就因此偏离了轨道……
    *
    那是一处豪宅，仅从卧室的大小和装修便能猜到。出了门，是个更加宽大的客厅，黑白灰的三色装修，实木旋转楼梯直通别墅三楼。
    牧九将我带到既定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隔了几秒，没有听到回应，便又上前敲了一次。
    我站在三步之外的地方，心情忐忑地捏紧了拳头。事情到了现在，或者更早之前，都不是我所能掌控。昨晚的事情让我始料未及，接下来，我更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还要怎么折腾。
    又过了很久，结实的防盗门被人打开，苏恒一身休闲装扮站在大门中央，目光在我身上扫了我一圈又对牧九吩咐：“这里不用你了，吩咐陈嫂一小时后上晚餐。”
    晚餐？我有些诧异地抬头。我的手机，连着包包不知是否还躺在游泳池边，腕表也在浴室的挣扎中不知被扔到了什么地方。外面天色明明还算明亮，怎么就到了晚餐时间？
    苏恒淡淡的目光扫来，我立即调转了视线。
    “是在餐厅，还是送上来？”牧九的声音。
    “餐厅。”
    一直到牧九离开，苏恒才又开口：“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和韩斩浩之间的恩怨？”
    说完这一句，转身回了书房。
    我在原地犹豫不过几秒，即刻抬脚跟了进去。至少我要弄个清楚，为什么要白白受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