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叫上出租车就奔去了银座。拓也一直嘟囔着为什么要来银座，银座就是老头子来的地方，埋怨刚才两人的举动，但由于没有昭诺的翻译，始作俑者阳州不会对他的抱怨做出任何的反应。
    他们下车之后，就直奔一家阳州昨天来过的西装店。“您好！欢迎……欢迎再次光临！”导购看到他们就立刻恭敬地完全弯下腰，看来是记得昨天在这里出手阔绰的二人，用着僵硬的中文继续说道，“请问今天需要一些什么呢？”
    “小绵羊让他看，那种款式和他们平时穿的款式比较像，没有的话，我们就去下一家店。”
    昭诺告诉拓也，拓也就乖乖地开始扫着店里各色的西服，“呃……那边的那些，还有，那边的立领，都挺像的。只是……衬衫不会这么单调，花色会更多一些。”
    “是更没品一些吧……”没有依靠昭诺的翻译，阳州就完全理解了拓也的会意。他走过去直接向一旁恭候多时的导购示意，“那件找一件L码，那边那件找一件XL的出来，然后，”他转身寻觅了一下，“那边那件，包一件M码的。”
    “好的！！”
    听到指示的店员们开始快速行动起来，“衬衫看来要去另一家店啊……小绵羊。”阳州思索着那里能够淘到品质稍好的花哨衬衫，心中略有些头痛，“啊啊啊啊啊，好贵——！”一旁自己四处闲逛的拓也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吼声，还没等昭诺和阳州问，就扯着一件衣服的价签跑了过来，“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一件衣服比我一个月的薪水还要多啊啊！！”
    “他说这衣服和他一个价。”昭诺无责任地翻译道。
    “他还这么值钱呢？”在导购包好衣服之后，阳州很潇洒地用那张大概能无限透支的信用卡完成了支付，“西服搞定了，拉上这个家伙，我们去买花衬衫啊，花衬衫。”
    拓也看着两个人手上拎的口袋，下巴就没再合上过，“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啊，这种东西说买就买？！能付得起这种钱直接就去泡妞好啦——”
    “你不会懂得。”面对着这种与当初的自己简直一模一样的反应，昭诺淡定地回复到，“因为我都不懂。”
    三个人就这么穿梭了好几家店，才凑齐了所谓男公关的必要装备“西服，花衬衫，和有形的头发”，昭诺用手感受着自己涂满了发蜡的头发，浑身不自在，“这种发型到底哪里好看啦……”
    “你要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入乡随俗……好吧……”
    做好外貌上的准备，两个人差不多就可以开始正式了解这个职业了，三个人带着路上顺便给AYA酱买的新包包返回歌舞伎町，拓也紧紧地抱着这份飞来的礼物，带他们重回店面，“首先……给你们介绍一下我们店的店面吧，”三个人走进狭长的昏暗走廊，拓也开始一本正经地做向导，“走廊直接通向大厅，一般我们都是在走廊这边接待客人啦，就是大家站在两边，刷地一下，在客人们进来的瞬间打招呼，超级帅的！”
    三个人从走廊走进大厅，这里的布局和桃源乡那边相似，只是装潢风格上差异较大，“大家就在这边正是接待客人，没有人指名就在走廊那边，有人指名一般就会在这边忙碌……然后，那张桌子，”拓也指着大厅正中间的一张桌子，“那张桌子是三希大哥专用的，三希大哥就是我们这里的NO。1台柱子啦，很多女生都是冲他来的，非常牛，所以半个店都是他的小弟，没有人敢不听他的……”
    “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你不是一样。”一边听着昭诺同声传译地阳州随口一说，昭诺却习惯性地翻译了回去，拓也听到之后愣了一下，阳州以为这又会惹怒他，拓也却摸着脖颈怯怯地说，“我是……池袋的不良出身咯，老家还是关西的，他们都蛮看不起我这种不良的，所以三希大哥一般都不理我的，他们的人还嘲笑我的口音。所以我一般都跟着兰哥他们。”
    “他们跟你一样是不良出身？”
    “啊，不是啊，我们都是关西出身，高中中退，所以关系好一点。而三希大哥是一流大学的大学生，还是东京本地人。店里差不多就分为这两个派别啦。然后那边是吧台，提供酒水，不过一般在自己位置上喊一声就好。我们店内基本没有接客的新人培训的，能接明白就留下，接不明白就滚，我当初也闹出很大笑话的说。”
    拓也教导着两个“新人”，自己也俨然资深起来：“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在这个行当里怎么也摸打滚爬了一年多了，既然你们今天又给我买衣服，又给我烟，我们就算是兄弟了，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啦。今天晚上差不多九点来店里做准备，剩下的事情就边学边来咯，你们两个这么帅，一般都没什么问题的。尤其你呀你。”拓也戳了戳昭诺，仰着头看着他，“你这么高的个子，应该难度不大吧。”
    “那我们今晚就可以……接待客人了？”
    昭诺试探性地问道，拓也却斜着眼看着他，“新人你想太多了啦！一周之内能让你上桌就不错了。今天你们就在外面拉客人吧，如果有客人愿意指名你们，当然就可以进店里来，不过这年头生意蛮难做的，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到这里，拓也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这也是白天值班，困得不行了，先去睡会儿了——对了，留个邮箱地址吧，方便联系。休息室，就在那个门，走进去里面，换衣服也在那边，那就这样，晚上见。”
    “晚上见，谢谢你啊。”
    “客气什么啦，还要谢谢你们叻——”拓也拎着收到的两份大礼稍有些殷勤地裂开嘴，“你们也去好好睡觉吧，晚上要很累的。拜拜。”
    到这一步就告一段落了？昭诺看着拓也远去的身影松了口气，“怎么办？回酒店吗？”
    “回酒店吧，大不了再睡一会儿——”阳州也打了个呵欠，两个人说完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阳州又瞟到了那块写着排名的牌子，N0。1的位置是三希，从照片上看非常有型的一个男子，NO。2的位置是兰，长得也挺好看，但与三希全然不同的粗犷线条应该是其特色，估计就是刚才拓也提到的二人。
    “NO。1啊……”
    “阳州，”看阳州若有所思的样子，昭诺不仅提出自己今天一直压在心底的疑问，“到底为什么要来当什么男公关啊？”
    “因为好玩啊。”对于这个问题毫不意外地阳州不假思索地应道。
    “这件事情到底哪里好玩啦？！我们来干这个……让我觉得自己完全走错了片场，拿错了剧本……”
    “靠和女人打交道就能获得金钱和地位，我上大学的时候如果知道有这种好事，估计早就偷渡来日本做牛郎了。”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女人打交道的？”听到阳州的话，昭诺不禁开始回忆那篇曝光报道里面阳州的光辉事迹，“和女人打交道？呃……”阳州难得的语塞，“如果是卖身的话，高中吧，如果仅仅是和女生打交道，那初中就开始啦……”
    “卖身？！”
    “怎么了？你现在干的行当也是卖身啦，别觉得自己有多高贵。都是出卖色相和劳动力不是？再者说叻，这次来日本有你在身边，我就不用和妹子们比划了，否则我之前早就过来玩了……”
    “说到底你只是想玩吧！”套出了阳州的真心话，昭诺恨不得掐死刚才屈从的自己，“你自己玩好了，拉着我干嘛，我又不会和女人打交道……我又不想来当什么男公关……你昨天喝多了我就应该把你……把你……把你扔到街边自生自灭谁管你啊！”
    “安心，一定会有漂亮的大姐姐把我捡回去的。我喝醉了流落街头也不是十次二十次三十次，我倒是想死叻，只是一直死不成啊，信不信你今天把我扔在街边我还是死不了？”
    “我……！”
    昭诺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是被阳州吃得死死的，挣扎不能。现在他知道阳州信用卡的密码，护照身份证也在自己手上，想要回国，随时都可以直接回去，把这混球一个人扔在这里自生自灭。自己为什么就狠不下心呢？是多余的责任感，还是多余的善心？
    有的时候，真的讨厌如此懦弱又自作多情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