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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向来都是一个和平主义者。最少应该说是大多数时候。我不主张用武力去解决任何问题,比起武力,我认为道德的约束与规律的定夺有时候更能让人心服口服。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在黑道中,没有人会在意解决一件事情是否会付诸于武力。包括积极将事业转白的武成,他常常也会认为解决一件事情最快的方法就是实施武力压迫。
    不过我虽身处黑道,但家族中那些警察的荣耀,却迫使我的骨子里面天生带了很多正义的东西,虽然这种东西在黑道中有些不伦不类,有些滑稽可笑。
    “锡哥,最近我们这里总有浑蛋过来砸场,咱们赤帮下的多个堂口也遭遇了这类莫名其妙的攻击,现如今敢对我们赤帮下手的应该不多,这样有组织有预谋的活动八成又是豹子堂所为。上个月武少在夜总会打瞎了他们少主的一只眼,他们会这样报复也并不奇怪。我还听说,这个月咱们在东南亚那边的白道生意似乎也出了一些问题……”面前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四周那些人坐在包厢的沙发上看着他,皆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话语中的意思,心情真是一片烦躁的复杂。
    他说到的那个所谓的“豹子堂”我是知道的,那是近些年来才在东南亚兴起的黑社会组织,他们和多个国家都有来往,势力范围与赤帮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武司会去得罪那样一个组织那样一个人物,在我看来有时候武司的行为就是吃饱了撑的。就像是这一次,他开枪打瞎了豹子堂少主的一只眼,仅仅就是因为他和那个东南亚二世祖同时看上了一个坐台女人。
    其实大多数时候我是很理解武司的所有行为的。在他的世界,这世界上的所有东西大致可以划分为两类,一类是“这是我的”,另一类是“这也是我的”。
    他太过于霸道了。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容不得别人去瓜分他眼中的一丝一毫。他在他的世界,在他的领地里,好似就是一个恶劣的国王,他纵容自己,恣意妄为,却容不得别人侵犯他的哪怕一寸土地,像极一只独居的肉食动物。
    虽然赤帮中常常有人议论他们的武少多么的威武霸气、冷血桀骜,雄才大略,然而我却始终都觉得他武司只能当得上两个字:人渣!
    也许是因为我对他存了莫大的偏见或是因为我遇到他太过于笨嘴拙舌不会形容,总之,每当我听到他的名字,我全身的血液,汗毛,甚至是脚趾甲都齐齐的认为他武司就是个——人渣!
    我默默地听着黑眼镜报告近期的事情,偶尔抬头望他一眼或是点点头表示我在听。
    虽然我自认为自己是个温柔至极的人,但是有时候在官面场合,那些不得不作出的冷傲气势还很是必须。
    “阿文说的这些情况我已经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我看着那个黑眼镜,在他向我汇报完近期情况的时候,准时出声。“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找警察合作,我们是正规场合,受法律保护,那些小喽啰们时常来闹,我们的生意有所亏损,连在场的各位都会受到人身威胁,所以……”我提议申请警察保护,但是话音还未落就遭到身旁一阵冷笑。
    “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锡哥,你真是这其中的典型!”那左脸上有刀疤的本亮嗤笑着开口,话语中难免带了鄙夷的成分。
    我对这种类似于嘲笑言论是很敏感的,不是说我玻璃心如何,只是那从小到大因为警察世家出身而被迫投身黑道事业的警觉,让我不敏感也难。
    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我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是很难看的。
    我知道在赤帮里面,有太多的家伙鄙视我的存在。特别是像本亮这样,上一代都是为帮派做事的人,他们将武成看成了天,而我的父亲却因受武成断掌之恩保住了性命,他们自然会对我们海家有很多责难。更何况,帮派上一辈人中一直都有一种传言,他们说是因为我的母亲甘愿去给武成做小老婆的缘故,我的父亲才会在被组织背叛后,仍受到赤帮的庇护。
    不过,这种关于帮派老大的花边绯闻毕竟是不好多说的。虽然私下里依旧有人在议论,但是明面上大家都不会说出来。更何况这件事情年代很久远,就算是桃色绯闻之类,在帮派这样更新换代极快的地方也不太能够持续站住脚。
    我记得自己在年幼的时候,大致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有一次就这样的事问过父亲。那时候父亲对我歇斯底里的哭诉基本上置若罔闻,我看着他一面从流血的手臂拔`出子弹,一面脸色苍白地看着我笑,像极了刚刚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说:“海锡,别听那些人胡说。你要相信,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包括你们的妈妈。”
    但是我始终没有见过我的妈妈。
    曾经,我曾在父亲的笔记本里看见过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那女人穿着具有很强时代感的洋裙,长长的头发扎起来还能垂至腰`际。只不过那个女人的脸被人生生地挖去了,只余下一个黑黑的窟窿,活像一个鬼魅。
    我猜想那一定是我的妈妈,包括海茜,她曾经也这么说。
    只不过父亲告诉我们,我们的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好像就是为了映证我们的猜想一样。说不定我们的妈妈一直就是一个鬼!
    众人听到本亮那样不留情面的说话,一个个都像看好戏似的盯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头给压住了,想要大声地呼喊咆哮,然而却闷闷地透不过气来。最后还是坐在我右手边的何桑安开口说话,才分散了大家的注意力。
    “锡哥,条子我们靠不住,那些人向来势利,你也不是不知道。”原本以为他会帮我,然而一张口却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比当众抽了我耳光更甚。
    我有些生气了,于是用了一双眼睛瞪视他。在这偌大的赤帮中,我一直以为自己与他关系最好。可是最好的朋友又怎样,有些时候,人都是一样靠不住!
    似乎感受到了我怨毒的目光,何桑安顿了一顿才很尴尬地接着往下说:“昨日那些闹事的小喽啰变本加厉,半夜引来条子说我们这里公开兜售白粉。锡哥,那些条子不一定只与我们穿一条裤子。”这样说,倒好似教训我的不是。
    我不过是提出一个建议。可是显然这偌大的黑道,只唯独我一人愿意相信法律。
    “我就说,那些条子都不是好东西!”本亮有些幸灾乐祸。他说这话的时候虽对着众人,但是目光却直直地朝我看过来。
    我突然就有些生气了。再不济,我也是这间会所的负责人,作为我的手下,他实在有够过分。
    可是正待我出声责怪,何桑安细若蚊蚋的声音却传进了耳朵。
    “海锡,本亮才十八岁。别怪他好吗?”
    就好似我若说不,就成了我的不对。
    也是,他们这些人本就是一个大集合,染着一个颜色,流着相同的血。就好似我是这个集合中的异类,鹤立鸡群,不伦不类。
    “哼!”我冷冷一哼,将手环在胸前生着闷气。
    也对,这间会所,不,应该是这条街上的娱乐场所实际上都是何桑安在打理。他虽是副手,却拥有比我还大的职权。我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摆设,用了一个好听的名头将自己的身份拔高,实际上,却是受制于人。
    何桑安见我不说话,朝我尴尬地一笑。我虽知道他一贯这般示好,却仍旧装作没看见一样。
    我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可是性子使然却让我不经意就会将情绪流露在脸上。
    正巧手机这时候铃响,我便借由着接电话的借口出去了。
    “喂!”只是语气略有不善。
    “海锡,是我。”武成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听起来真是中气十足。
    不由得责怪起自己方才只顾着生气,竟忘了看上一眼来电号码。于是快速捋顺了情绪,转换了平日中较为温和的语调语气。
    “武伯。嗯,刚才在开会,何桑安现在在里面。嗯,对,是。豹子堂那边我会多注意,他们和条子有联系的事何桑安已经说过他能解决……”说着话,就由着那包厢的圆孔玻璃看向里面。见那何桑安正在严肃地讲着什么,不知为何就有一股气愤要从脑子中冲出来了。
    那电话对面的武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一些基本情况后就转了话锋。
    “海锡,梓伦如今回国,你认为他如今先接触哪类生意较好?”虽然是问我,然却不等我回答,就马上接起了话茬,“我有意向将演艺公司交由他打理,你知道他在国外曾经兼职当模特,如果是演艺公司,他肯定能很快上手……”
    武成毕竟很聪明。武司掌控黑道买卖,如果武梓伦接管白道生意,而且还是只打擦边球的演艺公司的话,武家两兄弟势必就不会有所交集。更不会……自相残杀。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但很快反应过来在电话这边点头武成也是看不到的,于是便开口说了个“是”。然而这个“是”字刚刚发出,尾音未落,那边的武成却又将话里的矛头转移到我。
    “海锡,你一向与梵楚公司林子晓来往频繁,我准备让梓伦空降梵楚,你要事先做好对接准备。”这样信任,好似我真的是无所不能。
    “可是惺惺会所这边……”想要推脱。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时刻在武梓伦身边当保姆随时待命。
    “惺惺那边何桑安一贯打理的不错,你过去梵楚也只是挂个虚名,惺惺那边还由你负责。若你愿意,尽管两头跑。”武成话里带笑,似乎被我逗乐。
    我瘪瘪嘴,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
    惺惺那边我又何尝不是虚名?
    这样想,却没敢这样说。只道出“明白”二字,包含了千万种心不甘情不愿。
    武成倒是心满意足。他为小儿子铺好路,又找来我这样能够吃苦耐劳的“保姆”,心情自然愉快。也不等我再多提什么条件,就快乐地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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