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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失眠了，听到七魈说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之后，我就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点不安，一魁……我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脑海里又浮现了他暴戾的笑。
    “七魈！”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连灯都没开，我怕，怕看到的是一魁，而不是七魈。
    “怎么了？”
    他来了，“是一魁还是七魈？”我下意识地问，我同时又为自己犯傻而后悔，就算是一魁他也不会承认。
    “怕了？”他牵过我的手，那双手光滑而又温暖。
    “没有，只是有点烦。”我掩饰着，不能让他知道我这么胆小。
    “这么晚，烦什么呢。”
    “那个，我……”一时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我在想车祸。我有一点没告诉你。”
    “说吧！”
    “他在死之前，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害怕了？”
    “我没有！”我声音提高了几个调，“他的左眼里刻着钟面，而且是金色的。”
    “钟面？”
    “当我看到他眼睛的时候，钟面的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了十二点。”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没听说过，我在天界这么多年，在人界也没见过。你是不是是看错了？”
    “可能吧，也许是美瞳也说不定。”我低下头，就像周旭一样，我们两个人说的话不会有人相信。
    “我相信你，不管你是不是看错，也不管你是不是想骗我。”七魈伸过手，轻轻抚着我的肩膀。
    黑暗中，他幽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好耀眼。
    真想一直这么看下去。
    翌日，我和七魈又去了一趟派出所，这回是李飞叫我们去的，准确的说是那个周旭让李飞叫我们来的。在路上我还在猜想，他是不是要交待什么。
    一到派出所，在王队那个办公室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有周旭，李飞，妇女，一个中年女人（估计是周旭的妈妈），王队长，还有一个我们万万都想不到的人——一魁。（今天的他并不是像七魈一样的短发，而是一头被束起来的长发，显得更加阴柔。）
    看到一魁，我和七魈显然都不能淡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了？”李飞笑着打着招呼。
    “有什么事吗？把我们叫过来。”七魈眼睛死死地定在一魁那张笑脸上。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一魁，现在是周旭的律师。”他献上了殷勤的笑脸。
    律师？这样一个人当律师？
    “对了忘记告诉你们了，七魈先生，也就是这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他是我的亲弟弟。”
    “那你还敢接我的案子？”周旭的妈妈推了推眼镜，一副很精明的样子。
    “夫人，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毕竟，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拿钱办事，才是我的责任。”
    我冷哼一声。
    “我刚才没问你吧？”七魈的目光里藏着锋利的刀刃。
    “那就是我自作多情了！”一魁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了，别废话了。”王队长有些不耐烦了，“有事快说，我很忙。”
    “不好意思，我浪费大家时间了。”一魁似笑非笑地走到我身边，问：“欧阳小姐对吧？请问一下，车祸当天你是正在过马路对吧？”
    我立刻警惕起来，“嗯。”
    “被害人是和你一起过马路的？”
    “是的。”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那为什么他被撞死了，而你却幸免于难了？”
    “我……”
    “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妇女愤恨地看向我。
    “嘘！”一魁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妇女安静，“欧阳小姐请继续。”
    “我和他是面对面地走过去的。”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我的胸口，有点喘不过气。
    “别怕。”七魈牵过我的手，把我的手攥在手心里。
    “车本来是冲向我的，但是七魈拉了我一把，我躲了过去，车也就撞到了那个人身上。”
    “欧阳小姐还真是好运气啊。”一魁笑了笑，“那我可以理解为是司机的过失了？”
    说到这里，妇女的目光又扎向了沉默的周旭。
    “一律师，我想我找你来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的儿子，而不是帮助死者家属，请你弄清楚你的立场。”周旭妈妈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一魁似乎并不在意刚才她说的那番话，“季女士（即上文的妇女），”他又走到妇女身边，“您刚才也听到了吧？因为欧阳小姐躲开了那辆车，你儿子才会死的。”
    他到底想干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像七魈一样，死死盯着一魁。
    “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躲那一下，你的儿子也就不会死，我说的对吗？”一魁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他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光。
    “对！”季大妈立刻蹿了起来，“如果死的是你，我的儿子也就不用死了！”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的面前，用力抓住我的胳膊，凶狠的目光混杂着泪光对上我的脸。“为什么要躲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没错，如果死的不是她，那你的儿子也就不会死了！”周旭的妈妈也站了起来，“我的儿子是没有过错的。”
    “妈，你！”周旭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明明是我撞死的！”
    周旭的妈妈按住周旭的肩膀，“你没有错！”她强迫周旭看着自己，“看着我，你没有错。”
    周旭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先是挣扎，然后怔怔地跟着她一起说：“我没有错！错的是她！错的是她。”
    王队长惊谔地看着这些扭曲的人，“到底怎么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一魁游走到他身边，眼中又闪过一道光。
    “没错！就是她！”
    这些人一下子逼了过来，季大妈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李飞一下子推开了季大妈，还挡住了其他人。李飞似乎并非受到蛊惑，反倒是掩护我让我离开。七魈的脸已经黑了下去，他生气了！
    我看了看七魈，再看看眼前这群已经神智不清的人，我感受到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人类真的是一个善忘的种族，无论是耻辱，荣誉，苦难还有恩惠。
    “快走！”李飞大喊道。
    “李飞难道你不服从命令吗？抓住她！是她害死了那个人！”王队长红着眼睛凶恶地斥责道。
    “警察要抓坏人啊！害死我儿子的人你不抓，还要拦着我！呜呜呜，是不是警察啊！”
    “抓住了她，我的儿子才能开脱！她才是罪人！”
    ……
    这些人，和当年要杀我的爷爷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