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曾经以为，这一刻还有很远？”成熙耀噙着笑，以温雅著称的这双眸细细地眯起，竟透露出丝丝恶毒的快感。
    是他亲自造就卓然死亡的觉悟，却又在他一定决心之后给了他一面镜“见面就是结局，能拖一会便是一会”，似乎暗示着死还不到时候，可等人正送一口气的时候，却又突如其来地迎接这个噩耗。
    这一紧一送又一紧的刺激下，卓然本就颤抖的手更是一片冰冷，唇色尽退。
    “其实你该明白，我从不拖泥带水。”
    成熙耀低头转动着手中的白皙瓷杯，眼中凄然之色一闪而过。他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卓然的死和不死，他究竟是开心还是伤心。
    “是。”卓然怆然吐出一口气，微微垂下眼睑，再抬眼时已收好了所有混乱的情绪。眼中有平静、有觉悟、有不悔，但就是没有恐惧。
    对于死亡，他缺少着该有的情愫，或许他心中其实默默认定着，在六年前的那个火光冲天的晚上，他也已消失在那片火海之中。
    他遗憾的，悲伤的，只是仍然来不及见胡逸最后一面……
    “成少爷，我知道你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所以你非常清楚直中要害。你要我死，决计不可能令我心满意足了无牵挂地死，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你满不满意，”卓然一滴泪落下，却笑了起来，“值不值得你满足我一个薄愿，你可否告诉我逸儿在哪里？”
    “逸儿逸儿，你到死还是只有他……我早该想到的……”成熙耀咬了咬唇，现在如果有人看到两人的神情，一定会说他们竟然同样的痛苦。
    但卓然痛得圆满，成熙耀痛得缺憾。谁对谁错谁知道？
    修剪整齐的指甲插入掌心，成熙耀蹙紧眉头，一时间无法言语。
    无影镜中的声音还在继续，除了胡逸偶尔的冷冽嗓音之外，只剩下旁人的惨叫和呻吟。总是在一声凄厉的吼叫之后，这个声音便不再响起，明耳人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
    已经是第四个了……卓然眼中揉进了悲痛和哀求：“请告诉我吧，求求你……”
    第五个声音殁。
    成熙耀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罪恶是吧，卓然你觉得你好罪恶，你却仍是自私地想到见胡逸一面，不管他人会不会因为你的拖延而死亡。卓然，你的心其实也是凉的，不用狡辩。”
    “我……”卓然想说他不是，他想说他只是想只有当面以死劝下胡逸他才能不再杀戮自己才能赎罪，可是潜意识里，他明白，他确实只是想见逸儿，就跟成熙耀说得一样……
    “放心，我会让你见到他。”成熙耀冷笑一声，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匕首出鞘，锋利的刀面泛着冰冷的色泽，“但我不会给你叙旧的机会。”
    刀锋在卓然的脖下轻轻地刮痧，轻柔而冰冷的触感令卓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成熙耀柔声道：“你的生死，是掌握在我手上的，你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