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辰虽然饥饿，当也颇了解人类特别是像眼前这妖人般身居要职地位高大的官宦世族所崇尚的教养礼数。他也知道，外貌区分不了本性，但却足以迷惑人心。所以，当他身为兽形时，他会毫不犹豫地胡吃海喝；但当他身为人形时，他也不用掩饰他身为仙人的高傲，他的行为自当是从容镇定，举重若轻的。
    荥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只小狐狸慢条斯理井井有序地吃完了一桌子的美食点心，除了鱼肉，再品了一小杯子的酒。这整个过程非常得体，非常有高贵世家子弟的教养风范。荥晖在将军府自小被教养礼仪风度，但习武之家到底是粗犷了一些，他随兵打仗和士兵之间的交往不能论风度只能论豪爽义气。而回到了京城的富贵子弟之间，他的身份和姿态就显得非常尴尬了。他对那些柔弱的文人来说是粗野武夫，礼仪风度只有半分；对那些尚武的汉子来说是虚伪文人，矫揉造作故作仪态。所以，他只有用威严来震慑其他人。可实际上，在他冰冷的外表下是尴尬的内心。
    自从获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之后，荥晖对曾经的困扰嗤之以鼻。他现在已是万人之上，就是当今皇帝康诺也完全是依仗他的力量来维持大晋的盛世太平。所有的人都崇敬畏惧他，但实际上那些人害怕的不过是武力，真正发自心底对他认可的也不过是他手下那几个忠心耿耿的武夫。
    少辰此番在餐桌上刻意维持的礼仪风度，不禁让荥晖回忆起了往昔自己与文官出身的世家子弟的格格不入。这只活了千年的狐狸了解世人的虚伪做派，也知道玩弄人心的方法。
    “你现在有答案了吗？”荥晖看到餐桌上除了鱼类菜食的美味都被尽数扫光，便问。
    少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巾帕擦了擦嘴，说：“想要让我成为你的人，就必须满足我的条件。”
    荥晖看着少辰吃饱后的满足样子，微微一笑，说：“什么条件，尽管开口。这世间，很少有我办不到的事。”
    少辰坐得笔直，云淡风轻，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很悠远。银白色的长发还有些湿润，他的声音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坦诚。你必须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荥晖心中有些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果然，兽类的好奇心的确非比寻常，这便是狐狸刨根问底的本性了。要知道，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对不该知道的事情感兴趣的。
    他看着少辰，思忖着。这是一只奇怪的狐狸，穿上了衣服便真以为自己是人类了吗？如此正襟危坐，态度凛然，毫不掩饰自己的孤高情态。
    “当然可以。但是。”荥晖举起酒壶往少辰的酒杯里倒满酒，“你知道，我是一个小心的人。我觉得，我们似乎有必要立一个字据。狐仙人，您说是不是？口说无凭，还是白纸黑字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