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沑将阿奶和阿爸的尸体埋在了屋外的雪坑中，只立了两个简单的干木板。小杰已经很老了，没有办法再跟着他们出山。他把最后的那只兔子留给了它，关上了门外的风雪，让屋子里微弱的火光照亮小杰短短的余生。
    少辰站在雪地上，就像是和雪花融为了一体，洁白美好。阿沑牵着妹妹的手向他走过去，承诺了一生的自由。
    阿沑不过十六岁的年纪，但忽尔克的男儿都是高大威猛的，他也已经比江南一般的成年男子高出一个多头了。还会再长的，他会长得比山还要高，比黑熊还要强壮。
    少辰也只能齐到阿沑耳朵的位置，但这个少年冰雪般的气魄将他整个人衬托得非常高大，就像是雪上中的仙人。阿沑相信，他就是仙人。
    阿沁只有十岁，没有北族女子的摸样。阿沑知道，这是因为阿沁长得太像母亲了。他们的母亲是从中原来的，静雅温柔，全然没有这里女人豪迈粗粝的样子。她抬起头看着哥哥，问：“哥哥，阿爸和阿奶呢？”
    阿沑摸着她的头，说：“他们和阿妈一起去天上团聚了。我们以后，就跟着这个主人了。”阿沑说着用眼神瞟了瞟少辰。
    “你们洛萨科斯家对我们有千年的承诺，但如今承诺已经实现，就再没有主仆之分。”少辰回头看他们，轻轻地说。
    “不，我们自愿跟随你，主人。”阿沑放开妹妹的手，跪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
    阿沁看着少辰，一点没有害怕，也跟着哥哥一起跪在了地上。她知道，以后她和哥哥就会跟着这个人了。
    少辰看着他们笑了一下，那笑就像北地消失了太久的太阳，阿沑几乎都睁不开眼了。
    “也罢，那就跟我走吧。”那声音还是很远，但阿沑知道，那声音就在他的身边。
    他们跟着少辰出山。原本是很远很远的一段路，原本有很厚很厚的一山雪。阿沑拉着妹妹，迷迷糊糊地就走到了山下。这条路以前都是要走一整天的，但跟着少辰他们不过就走了一刻钟。阿沑在心中更加笃信少辰就是仙人了。
    这山下原本是他们的村落。阿沑那时候还没有出生，但他听阿奶和阿爸说起过。二十多年前，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了他们一家。阿爸娶了外族的女人，他为了保护阿妈，就搬到了山上去，哪想到会因此逃过一劫。阿沑并不清楚那场劫难的细节，就算是看到这一村子的断壁残垣也无法猜到。
    这里，就是二十多年的那个村子的遗迹，几乎完全被风雪掩埋。
    少辰淡淡地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阿沑拉着妹妹跟上去，他知道，他们要离开这里了，再也不会回来。他们的父亲用死亡换取了他们的自由，他却用自由换取了一个机会。他想要跟随一个伟大的人，他想要得到力量，他想要，找到七年前一声不响离开家的那个女人——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