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非告诉我一切的，当初你为了我和姚凛一起，后来又在离开姚凛的时候出车祸，其实我也以为你已经死了，是姚凛找到我说当年的死亡名单里并没有你……我找了你很久。”
    林夕倒水的手一顿，耳边的声音低低沉沉，有些沙哑，但很好听，可惜林夕必须要十分注意才能听清楚那些话，可惜那些话依旧是朦朦胧胧的，过了耳，还没经过脑海就消散了。
    他把水递给男人，男人接过，手指在不经意间相触，林夕颤了一下，逃一样的收回手。
    男人有些怔，林夕的手很冷，他抬眸看着林夕，十年，已经十年了，他都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可这个叫林夕的人还和以前一样，清瘦的，淡然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他讲述的时候林夕一句话也没有说，好像完全和自己没有关系一样，这样的冷淡让他心痛无比。
    于是他几乎没有考虑，放下杯子就把林夕拥进怀里。
    很熟悉的气息，林夕迷茫了一下，忍不住用手抓住了男人的衣角。
    *
    路寒倾是在八年前被释放的，八年间除了白非和小五就没有其他人探望过他，而白非和小五也没有提到过林夕，如果不是林夕最后一次来看他时告诉他的东西太令人震撼，路寒倾大概也不会记得这个人了。
    出狱当天白非来接他，身边跟着一个男子，后来白非告诉他那人叫姚琅，是他的男友，他们已经在一起八年了，路寒倾看着姚琅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莫名的就想到了林夕，那个人本来也该是这样高傲的，他拥有无数人羡慕的绘画的天赋，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是有名的画家，如果不是他，那个人会生活得更好吧。
    白非让路寒倾休息了几天，之后才告诉了他关于林夕的事情，然后他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只被判了十年。
    “后来林夕也离开了，可惜……”
    “什么？”路寒倾有些紧张，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把呼吸屏住了。
    白非看着他，看了很久才慢慢说：“林夕是坐车离开的，结果在路上，出车祸了。”
    *
    林夕醒来，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眨了眨眼睛，眼前才慢慢的有光亮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的起床，刚走出门就闻见了一阵饭菜的香味。
    是了，这个地方，有另一个人在，不是他一个人了。
    “醒了？”路寒倾看着站在门口有些发呆的林夕笑了笑，“吃早饭吧。”
    林夕就这样看着路寒倾，耳边是一片寂静，阳光静静的，没有风，秋天的院子里有一些枯黄的落叶，花圃里淡黄色的菊花开的正盛，彼岸花一小片一小片的聚集在一起，红艳艳的，很好看。路寒倾站在他对面的走廊上，男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了，时光在他身上的留下的痕迹很多，甚至这样的十年之后，男人身上的戾气都消失了。
    他能看见路寒倾朝他微笑着，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林夕只感觉到一片寂静。
    垂下眸，林夕弯了弯嘴角。
    已经……听不见了啊……
    “林夕？”路寒倾走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林夕这样冷漠的姿态让路寒倾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呢？不舒服？”
    路寒倾抓住林夕的手腕，冰凉的，路寒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林夕身子会这么凉。
    “这么冷……”
    路寒倾的口吻很是无奈，从林夕的房间里拿出一条围巾给林夕围上，林夕的表情有瞬间僵硬，随即恍然。
    “吃早餐吧。”
    路寒倾理所当然的牵着林夕的手，林夕也没有反抗，十分的顺从。
    还是不希望他知道啊……
    *
    在得知林夕出车祸这个消息的刹那，路寒倾恍惚了一下，莫名的想起了他记忆里的和林夕的第一次相遇。
    那天林夕和柳枳云的弟弟一起，那个小孩子被狗追着跑到马路上，他正好驾车过去，虽然及时的打了方向盘踩了刹车，但是惯性下还是撞到了那个孩子，林夕匆忙过来扶起小男孩，抬头看他的瞬间，眼底掠过了一丝惊愕。
    当时路寒倾没有意识到，后来在回忆里林夕的神情才变得更加清晰起来，惊愕，欣喜，还有那些说不出的情绪全部被他很好的隐藏在眼底，而他一点都没有发现。
    他和林夕的相处并不多，但是这个男子总是那样倔强又不得不软弱的姿态，不如枳云那样的一如既往，直到后来路寒倾才知道那本来就是林夕应该有的样子。
    白非把林夕死亡的消息告诉路寒倾后很担心，路寒倾对林夕的感情，大概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他很明白，路寒倾自己却陷在其中。
    而让白非惊讶的是，路寒倾很冷静，冷静得就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后来是姚凛在酒吧里遇见了烂醉的路寒倾，两人十分暴躁的打了一架，然后姚凛告诉了路寒倾，林夕其实并没有死。
    “当时我刚刚知道的时候，也是心如死灰，之后我仔细调查了一下才发现车祸现场当时的死伤名单里没有林夕，说实话我是松了一口气的，那时候我也想过去找他，但是小琅拦住了我，他只说了一句话，‘林夕是自愿离开的’，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林夕，不管我做什么，他的心里，都只有你路寒倾。”
    “去找他吧，他肯定生活在某个地方，等着你。”
    *
    当林夕醒来不管怎么眨眼都没有办法看见光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到此为止了。
    预料之中这一天总会来，他以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还是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路寒倾在外面叫了林夕许多声都没有听到回应，有些不放心，最近的林夕总是怪怪的，安静得不像话，虽然以前的林夕也很安静……
    推开门，林夕还躺在床上，似乎还没醒，路寒倾迟疑了一下，然后看见林夕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
    路寒倾愣了愣，因为林夕的动作很奇怪，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林夕居然从床上跌了下去。
    “林夕！”
    知道被人扶起来，林夕才知道路寒倾在这里。
    “怎么这么不小……”
    路寒倾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林夕拉住了他的手。
    “路寒倾……”林夕的声音带着一种空茫，“我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路寒倾愕然。
    “就算你离开我，我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