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是市长的人！”
    “路少，姓李的那个局长居然逮捕了咱兄弟！”
    “路少，孔阳的势力已经被清扫了！”
    “路少！他们是想……”
    “路少，‘白’入侵了市局的系统，找到了这个！”
    “……”
    一片嘈杂中路寒倾始终都很镇静，他近乎淡漠的看着手下找到的资料，仿佛就是在看普通的资料一样。
    但是路寒倾很清楚，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挥手让众人离开，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深秋的阳光是淡淡的金色，路寒倾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心里竟然平静得不像话。
    他很早就在道上混了，从一个透明的小啰啰慢慢的走到今天的地步，其中遇见过的大风大浪简直不可言说，有多少人羡慕他如今的生活，却没有人知道他过去的辛酸。
    这一路上曾经和他一起的同伴最后死的死走的走，多半不是什么好结局，就连他一直都想保护的孔阳也死了，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路寒倾就知道，这次的事情恐怕不会善了了。
    但是他一点也不惊讶，一点也不慌张，早在他站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注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白非来的时候路寒倾靠在椅子上似乎是睡着了，关门的声音都没有吵醒他，白非一时间有些无语，他想起方才路寒倾发给他的信息，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白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路寒倾的，他的出现是在路寒倾统一黑道之后，但这些年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挺不错的，这次的事情白非也清楚，他也知道这次他们这些人恐怕都不能善终了，白非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这些路寒倾的死忠早就决定了不能同生就共死，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让他们趁现在赶紧离开。
    白非看了看散乱在桌上的A4纸，虽然他的职位一直是私人医生，但是该知道的他都知道，这次，政府终于下定决心要来一次大清洗了啊。
    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白非急忙关掉，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才接起电话。
    对面是远在南半球的小五。
    “白大哥，路少是不是出事了？小六刚才跟我说这次没那么容易过去，要去我先回来吧……”
    “好了小五，”白非难得的严肃，“这件事你别……”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手机就被人取走了。
    “你的任务是保护林夕，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他半步！”
    白非看见身后男人阴沉的表情，半晌才说：“不告诉他？”
    路寒倾捏了捏眉心，“没必要。”继而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别乱说。”
    白非点点头。
    “走吧，把兄弟集中起来，说点事儿。”
    路寒倾走在前面，深秋季节他还是穿着黑色的风衣，步子迈出去的时候仿佛有风吹来，衣角都猎猎作响。
    “喂！”白非喊道，“到此为止了吗？！”
    路寒倾的脚步没有停顿，声音却是带着些疲惫的。
    “恩。”
    果不其然，在路寒倾说解散的时候引起了一片哗然，那些常年跟在路寒倾身边的人都红了眼眶，没有人不知道路寒倾这是想做什么。
    白非站在角落，这是他惯常的位置，那个角落视线不太好，只能看见路寒倾的侧脸，难得的看见了路寒倾对着大家笑的模样。
    这个男人以前面对他们都是一副欠了他五百万的冷漠样，今天却淡淡的笑着。
    他说：“把大家带到这条道上是我的错。”
    他说：“你们都很好，我路寒倾很荣幸能认识你们。”
    他说：“如果有机会，再见吧。”
    一片安静中慢慢响起了抽泣的声音，然后是好多人一起喊出来的“我不走”，白非点燃了烟。
    路寒倾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吩咐着后面的事，他几乎给每个兄弟都安排好了，说完之后他深深的鞠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非想，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啊。
    之后他们又见了一面。
    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好多兄弟都哭着走了，偌大的基地里只剩下路寒倾一个人，然后路寒倾慢慢的看着这个基地，走过每一个角落，抚过每一块砖瓦，耳边似乎是过去的点滴。
    白非留在了T市，‘白’在路寒倾的要求下给了他一个新的档案，这样即使白非留在这里也没有关系。
    “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路寒倾抿了抿咖啡，把自己的手机卡给了白非，白非不明所以。
    然后路寒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拿着吧，帮忙用着。”
    白非沉默不语。
    “我最近总是梦见他，”路寒倾皱了皱眉，“有时候梦见他失踪了，我一直在找他，但怎么都找不到，也会梦见他在异国里找我的消息，打我的电话……反正总是没有见过。”
    白非垂下头，过了好久才慢慢问：“你喜欢他么？”
    路寒倾一怔，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但现在总归也没有意义。”
    白非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的确没有意义啊，爱又能怎样，不爱又能怎样，这辈子这两人大概都不会在一起了。
    “说起来，我去看了那幅画，《暖阳》，之前一直看不懂，现在看又觉得这哪是什么治愈系啊，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真的很……很温暖。”
    白非也看过《暖阳》，林夕的成名作，画的是一个站在阳光里的男人，人物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像是要融在阳光里一样。
    远处有警笛声传来，路寒倾喝掉最后一口咖啡，起身走了出去。
    白非远远的看着。
    警车铺天盖地一样席卷而来，路寒倾大步向前，神色安谧。
    咖啡冷掉的时候，白非终于想起来，路寒倾所走的方向，是去往机场的方向。
    喜欢还是不喜欢，爱还是不爱。
    路寒倾，你怎么能这么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