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轩，你在写日记吗？
    ----（男人匆忙合上本子）恩，算是吧，偶尔记录一些小事情。
    ----关于公司的？
    ----（男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关于我们的。
    ----（他瞬间脸红起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啊，这、这样啊……
    莫哲轩当初送给他灰色自制笔记本的时候就说过这其实是两个，一个现在是他的，另一个就在莫哲轩手里。
    时隔这么多年，柳枳云终于见到了另外一个。
    一样的灰白相间的硬质封面，用白色稍粗的线一张张绑在一起，本子有些厚，看来是被写完过的。
    翻开的第一页，白色纸张有点泛黄，页脚的位置上有着柳枳云熟悉的字迹。
    ----始于20XX年2月14日。
    再翻一页，就是一张照片，干净如新。照片上穿着黑色西服的莫哲轩和穿着白色婚纱裙的顾晓站在一起，莫哲轩搂着顾晓的腰嘴角稍稍扬起露出一个很轻很浅的笑容，顾晓则靠在莫哲轩的肩膀上笑得灿烂，照片末端是莫哲轩的笔迹。
    ----2月14日与顾晓订婚。
    柳枳云看着这张明显是被人小心翼翼珍藏的照片，觉得胸腔很闷很闷。
    他想怀疑这张照片的来源，现在网络技术这么发达，想要PS出这样一张照片也不会是什么难事，但是字迹是不能复制的，或许会有人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但是感觉是不会骗人的，柳枳云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模仿还是真人。
    莫哲轩的字迹带着和本人不相符的洒脱飘逸，又在其中露出利刃一样的凛冽，像是古时候肃杀的武士。
    客厅里很安静，清晨的阳光慢慢铺洒开来，从柳枳云身侧蜿蜒而去。
    顾晓看着对面男子晦涩的表情，有瞬间的疼痛在心里蔓延开。
    她想，自己真是太差劲了。
    然而吴恩就像是没有感情的精准的机器一样把所有的真相一一摊开。
    “你还不知道老板的身份吧。”
    柳枳云抬头：“身份？”
    吴恩嗤笑：“老板是莫家的少爷----莫家是很出名的家族，在商界一直占着不同凡响的地位，可以说老板一出生就是万众瞩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莫家的下一任家主就是老板，可惜……”吴恩露出了遗憾和痛心的表情，“可惜老板在成人礼那天当着所有人----包括老板的父母和前来参加成人礼宴会的所有人，宣布自己是一个同性恋。”
    柳枳云一震。
    “莫家那边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老板从小开始就不像其他富二代一样游手好闲骄奢淫逸，老板的私生活非常干净，不要说和别人上床，老板身边甚至连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没有。然而就是这样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的老板却突然说自己的性取向不一样，不只是莫家，当时很多人都不相信。”
    柳枳云觉得自己无法思考，但心底有声音说吴恩说的都是真的，莫哲轩身上有一种传统的气息，克己复礼的要求，这一点柳枳云是很清楚的，他和他在一起的五年里，他从没有见过莫哲轩和哪个女人或者男人有绯闻，哪怕是公司加班，莫哲轩都不会夜不归宿。
    所以柳枳云会心甘情愿把自己给莫哲轩，这样的男人天生就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安全感。
    于是柳枳云把自己的刀交给了莫哲轩。
    “但是后来，老板带回来一个男人----比老板大了好几岁的男人，当时老板就说那个人是他的恋人，莫家立刻就是调查了那个男人，然后发现那个人是夜总会里面的一个MB，和老板惟一的交集就是在某天晚上那人被一群混混调戏的时候老板顺手救了他。”
    吴恩顿了顿，口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见钟情这种戏码不会有人相信的，但是老板却很坚持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莫家那边是不可能让未来的继承人流的不是莫家的血，所以莫家做一件事情。”
    吴恩肃穆的神色让柳枳云心里一紧：“难道是……”
    “比你想的还要过分。”吴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当时莫家把那个人关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一直对他进行酷刑，想要逼他说出他和老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的交易，但是那个人很坚持，他什么都没说，到后期那人也试过自杀，但都在最后关头被救回来了，最后莫家让人轮奸了他……”看着柳枳云蓦然睁大的双眸，吴恩轻飘飘补了一句，“轮奸至死。”
    柳枳云有点喘不过气的窒闷感，他不了解莫家，没办法想象一个家族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以前他在网上看人写这些大家族的残酷和内斗，总觉得不是那么真实，但是在吴恩话落的刹那，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感到后怕，他不敢相信如果是他面对这种事，他会不会疯掉。
    阳光变得有点刺眼，柳枳云觉得眼睛干涩无比。
    然后他听见顾晓悠长的叹息：“阿轩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是啊，莫哲轩把他保护得很好，没有外界的流言蜚语，没有内部的汹涌暗潮，他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被莫哲轩拥护着，但是他们之间却永远隔着一段距离，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不会赶上的一段距离。
    吴恩继续说：“那个人死了之后，老板就和莫家断绝关系了，莫家那边对此很生气，然后就断了老板所有的经济来源，但是老板还是很干脆地走了，后来，我们就去了T市。”
    “我们？”
    “对，老板、我，还有我哥哥吴青。”
    柳枳云一怔，他从来不知道吴恩还有一个哥哥。
    顾晓低声接道：“吴青在阿轩他们到达T市一年后就去世了。”
    柳枳云一下就明白了莫哲轩如此信任吴恩的原因，他们应该是一起长大的，吴恩作为仆人一直追随着莫哲轩，甚至在莫哲轩最困难的时期也不曾离开过，或许吴恩的哥哥吴青也是为了莫哲轩而死。柳枳云实在不敢去想在他没有遇见莫哲轩的时候，这个男人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看惯了多少死亡和竞争，才变成他遇见的那副冷静强大但又脆弱的样子。
    吴恩轻描淡写带过这些事情：“后来老板在T市发展起来，直到五年前。”
    顾晓在沉重的气氛中忽然就露出了一抹怀念的笑容。
    “五年前我从国外回来，在T市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我偶然遇见了阿轩。”
    ----我是一个遗孤，从小生活在莫家，和阿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
    青梅竹马。
    “以前那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根本没有能力帮助阿轩，只能看着他离开莫家出去闯荡，阿轩走了之后我主动要求去国外，本来我觉得阿轩说的也许都是真的，我也试着放弃阿轩，但是我没想到我会再次遇见他。”
    柳枳云看着被温暖光线笼罩着的顾晓，看着她露出的甜美而忧伤的笑容，看着她弯弯的眉眼，忽然就想到了她和莫哲轩订婚的时候，那时的她肯定很幸福吧，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给了自己一个答复。
    顾晓抬眸看向柳枳云。
    “其实，阿轩他并不是同性恋。”
    早就预测到的事实被人这么清晰的说出来柳枳云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震撼一种疼痛。
    “那为什么……”
    柳枳云一直都觉得自己不了解莫哲轩，尽管这个男人会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展现在他面前，但是他从来都不了解，就像是你看着一本书，每一个字你都能理解，但是你却没办法理解那里面更深层的东西，柳枳云同样不了解关于莫哲轩更深层的东西。
    “那是因为老板想要脱离莫家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