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那一天，她穿着一身火红的凤衣，盘着精致的头妆，哭花的妆容就那么定格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抱着古拂师兄的头，瞳眸空洞的喃喃自语了整整一下午。她说：
    “古拂，我等你来娶我，可是，我等不及了，所以，我来了！”
    “古拂，我今天，好看吗？你一定会说好看，你喜欢我，我知道！”
    “我带你，回家，带你，回家……”
    是她，果然是她。
    此刻，忽然下起了雨，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缓缓打落了方才的混沌，整个世界越发清晰起来。
    身边的房宇轰然崩塌，然后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白衣少年泛舟江上，红衣少女站在船头。
    “清儿，如果这个世上可以无战，多好。三国和平鼎盛，江湖正邪两立，从此，再无厮杀。”
    白衣少年，手持一把竹笛，战在扁舟之上，缓缓道来。
    女子一袭红衣，站在舟头猛的回过头来，一脸稚气的挑挑眉毛，笑道：
    “哦？那你这是在怨我红叶堂，心狠手辣喽？”
    少年上前来，从身后把女子抱入怀里。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女子顺势倚在少年的肩头，半抬起头来，阳光打在她的脸上，青涩而幸福。
    “呵！若我当了堂主，一定不会叫红叶堂如此这般，除了打就是杀。不过，是没有机会了，你呀，休想甩掉我，等你下山了，我们就走，你到哪，我就跟到哪，只有我们两个人。”
    少年轻笑，把女子抱得更紧些。
    “好，只有我们两个人。”
    少女的笑声随着阳光，缓缓的退去，骤然，天上的流云汹涌翻滚，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涌动着覆盖了方才放晴的天空，于是，白天变成黑夜，碧波变成青山。
    女子，依旧一身红衣，这夜，没有月，一片死寂的黑暗中，隐隐看到冰冷的，墓碑上两个大字：古拂。
    “古拂，我接手红叶堂了，长老们都很高兴。你想要的无战之世，我是做不到的，我只能把红叶堂从血腥中带出来，这样，我就更接近你所期待的世界了，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古拂，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作事又冲动，可是，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女子笑了，笑靥如花，谁欠谁的千情债，谁换谁的百世心。
    这蜉蝣一瞬，五百年回眸，千百度轮回，却只为你，一瞬的笑颜。痴也罢，悔也罢，恨也罢，爱也罢，一切，都无所谓了吧。
    下了雨，雨水逐渐淹没了一切的情景，一片荒芜的雨滴，淅淅沥沥的，一片狼藉。
    这是红叶的记忆，是叶清儿的记忆，也是自己想知道的事，红叶，是古佛师兄的未婚妻。
    忽而，红叶转过身来，看着风侃，就那么看着，没有什么神情。
    “我认出你了，你第一次不顾一切的冲到马车前救我，我就认出你了，果然，如古拂所说的，是个冲动的孩子。起初，我是那么怨你，若不是你，他不会死，可是，我若是怨你，他一定会生气，你是他，拼死护下的啊。”
    我，是他，拼死护下。
    多年来困惑在风侃心中的场景，一瞬间抽丝剥茧一般出现在风侃的脑海里。是的，古佛师兄在自己面前，和那染血的男人打了起来，然后，那男人执剑，向自己刺去，古佛师兄，就那么挡在自己身前，染血的剑穿透他的胸膛，他就这么倒在自己怀里。
    后来呢，后来，师尊和师兄便来了，再后来……
    风侃用力的抱着疼痛的脑袋，看着叶清儿的脸逐渐模糊下去，他，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