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班的老师并没有布置多少的作业，所以在直树的帮忙下，我们三个人很快就完成了所有作业，并且又复习了一遍。留农和纯美每每看了几页书，都要感叹一下江直树的魅力，把三个笨蛋教会，实在太伟大。虽然我并不承认我也是三个之一，但她们两个毫无意外地无视了我的反驳，让我好不伤心。
    送走留农和纯美后，整个江家又陷入了夜晚的宁静之中。江妈妈和江爸爸已经回卧室休息，爸爸还在店里忙，每晚都要深夜才会回来。而裕树这个初见体型的小胖子，也已经困得不行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一身的疲惫已经洗去好多了，反而没有那么困。今天老师说的，还回响在耳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这样一个夜晚失眠，对梦想的憧憬，对未来的迷惘，对现实的无力，都压在心头，难以呼吸。留农和纯美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自嘲地说着没希望，可是，我知道，她们心里是想成为大学生中的一份子的。毕竟，该有的青春年华应该被允许，过早地踏入社会，让青春不再，满身的都是生存的压力。
    我很想帮忙，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分量和能力，只能够在心里默默祈求，这样一群单纯善良，却又被上帝抛弃了的孩子们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越想越觉得有些烦闷，想起身去到楼下的厨房倒杯水，发现直树在昏黄的灯光下发呆。浓郁的咖啡味飘荡着，诉说着它的忧郁。
    “直树。”我轻轻叫了一声，成功地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你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道，“要喝咖啡吗？”“好。”然后气氛就凝固了一样，半晌都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我品着咖啡，思绪又飘远了。直树应该在纠结要不要考台大吧，现在的他可能没有自己的目标，才会这样的烦恼。对于他来说，一切都太容易，反而就没有了想要努力的欲望，而是随大流度过自己之前十几年的人生。如果直树按照江爸爸的意愿去考台大，那么以后就会变成公司的老总，那么我该干什么呢？说真的，湘琴有自己的人生规划，那也只是以直树为目标，成为最靠近他的存在而已。什么大学、社团，都不是对于自己一生的定义。而直树如果没有湘琴的启发，那么无论是哪一行，都不能够感受从心底的那种迫切想要成为一个有意义的人的情绪。江妈妈总说，湘琴是上天给直树的礼物，不是没有道理的，直树又何尝不是给湘琴的礼物呢。
    “湘琴，问你一个问题，上大学……就真的这么重要吗？”听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连大学都不想上了吗？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他，却听他自顾自地接下去说着，“今天，我们班导讲了关于甄试的事情。大家都挺紧张的，又很希望自己能够考到一个很好的学校。下课之后，她找到我，希望我能够考进台大，为学校班级争光。我爸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并不不想考台大，也不想考大学。”直树的刘海遮住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表情。
    “为什么？”
    “因为书我可以自己念，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听课。你的同学走了之后，我想了很久，对于F班的同学来说，学习应该是一种负担，像你，像留农和纯美，可是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努力，拼命想上大学呢？”
    “上大学，并不是只有读书而已。可以参加社团，扩大自己的交际；可以精修一门课程，为自己以后的工作生涯打下基础；也有更多的时间来享受生活，和同学出去玩。至于留农和纯美，可能是因为不想让家里人失望，不想自己的人生太过平凡吧。”
    “那你呢？又是为了什么？”
    “我……我不是为了读书，不是为了社团，不是因为家人的期望。只是，上大学，是大多数的心愿和做法，我不想太特殊。在大学里，我可能会找到很喜欢的东西，然后去奋斗追逐。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以后后遇到什么不是吗？有人说过，学校是除了家之外唯一的净土。我还不想太早地去社会里面打拼，过着同事之间勾心斗角，过着被生活压迫的日子。简单来说，可能就是拖延时间，还有找到我的人生目标，然后定位工作吧。”也许是我经历地比直树要多，所以想得更多。我的想法其实是有些悲观的。害怕走进社会，和看不透的人相处，害怕受伤害，而对很多人都竖起心防。
    “那如果找不到呢？如果最终你发现，你要找的其实是在你的工作，你处的社会里面，那你失去这四年，又该怎么办呢？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上大学好了。”直树很快就对我的话提出了观点。
    “那是我的计划。因为我不够聪明，也没有其他什么资本，所以，我只要顾好自己，就是对关心我的人和我关心的人最好的交代了。时间对我来说，只是一个衡量的尺标，无论我什么时候才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对我来说，都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消息。而且我有预感，我的大学一定会很精彩。我能够找到我想要的。”我顿了一下，决定还是把湘琴说的话，转告给他，因为我觉得很在理，如果是我，可能就不懂得这样的道理吧。“你不一样啊。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那你就可以多学一点难的东西，然后帮助社会、造福社会。你的智商注定了你的平凡。但是你的平凡又在于不想要逃离人群。所以大学，可以让你不平凡而又平凡。”
    “我很羡慕你，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有很多困难，却还是要去做。你快乐吗？”
    “快乐。自己的选择，无论是跑完、走完还是爬完，都要坚持。因为是我的选择，所以会快乐。”会快乐，是因为我得到了想要的，会伤心是因为得到的不一定是永远。可是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你以后是会快乐还是会伤心。就算伤心，那也是我必须要接受的事实，因为是我的选择。失去过一次，狠狠通过一次，就知道珍惜的含义。虽然很害怕再次受伤，有的时候却还是会蠢蠢欲动，因为生命还在，希望就会萌芽。“呵呵，说得太多了。气氛好严肃哦。”
    “可以不这么严肃的。”听了我的话，直树瞬间从忧郁中走出，变成了阳光少年。喂，少年，这变脸太快了吧。
    “那你说个笑话呗。”我有意逗弄直树。很想听听看他讲笑话是什么样子的，即使他现在看起来这么脱线，还是无法想象他努力都别人笑的样子。
    “我不会啊。”直树很干脆就拒绝了，让我有点小失望。不过他这么闷骚的性子，如果真的讲笑话，那我一定会惊讶死吧。“不过啊……”“什么？”
    直树飞快地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毫无准备，惊了一下，随即有些哭笑不得。这是把严肃的氛围变成暧昧氛围的节奏吗？亲密来得太突然，虽然只有一下下，可我还能回忆起他软软的唇瓣，脸颊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唇上带来的咖啡的香气，这样的美色当前，饶是我，也有点脸发热。
    “你干嘛啦，坏蛋，偷袭人家。”本想稍稍指责他，却发现说出来的话和语气，就像是撒娇一样的绵软。感觉脸更烫了，特别是对视到他戏谑的眼神，更有种手足无措。
    “湘琴，谢谢你。”直树很正经地和我道谢，刚想接一句不客气，就被他接下来的话砸到地底去了，“虽然你讲的东西乱七八糟，不过聪明如我还是能够从你的话中，归纳出答案。”
    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有点气他这么煞风景。
    “我身边有你，我很开心。庆幸自己没有错过你。”直树从背后抱住我，和我一起看着外面的天空，“也还好你的脑袋里装的东西和我不一样，不然显示不出我的特别。”真是欠揍！
    在我的拳头挥到他之前，他就匆忙道了一声“晚安”打算去会周公了。他应该是恢复过来了，又变成那个坏坏的闷骚男。我突然很开心，因为我注意到，直树只有在我的面前才会有这样的情绪，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酷酷的，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样子。也许，我在他的心里是很特别的。
    很多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听了无数的大道理，却依旧过不好他们的人生。没有人对我耳提面命，却因为比别人多了几年的经历，让我想得更多且不同。直树无疑是幸运的，就算别人告诉他的不是大道理，却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顺带帮助着别人的人生。这样的人，才诠释出了天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