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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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树找了家宾馆,看着环境还算安全,定好明天的行程,躺在宾馆的床上,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着,总是梦梦醒醒。
第二天他直接去了省会一中,是这座城市里有些年头的学校,黄树第一站选在这儿,不仅是因为这座学校历史保留下来的建筑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也是因为他的初中,就是在这儿念的,他把这里当成了回归。
学校早放了寒假,他拿出大学生证,跟门口的保安交待了为什么来这儿,做了个登记,就顺利的进去了。
从门口,划过校舍,校舍后面以前一大块空地,现在建成了一个偌大的足球场,一眼望去,视野极其开阔,所有的事物都在向着前方点滴变好。
石阶拾级而上,有一片偌大的石榴树,百子千孙,象征学校的学子也一样代代相传,永久不衰。
只是学校种不得这些果树,他记得那个时候他的宿舍前面种了一大片樱桃树,手多的学生,总是跟按捺不住寂寞似的,每次在樱桃还是青涩的时候,就给摘取光了,至少他在这儿待了三年,没看过一次樱桃成熟。
当然这其实也有他的一份贡献,他还偷偷吃过一颗摘下来的青樱桃,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空旷的校园里,黄树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自己身后多了个人,转过身实打实的吓了一跳,倒是对方看到他,先是疑惑的眯了眯眼,接而睁开,喜笑颜开十分确定的惊喜道,“黄树。”
黄树迷惑,努力思考这人是谁。
“不记得了,哎,我说你们这些小孩子,怎么记性都给狗啃了。”
黄树囧。
“真不记得了?”
黄树在看了几眼,老实的点点头。
“青蛙眼。”
“啊……”黄树想起来了,他们的年级主任,因为眼睛往外有些突,活似青蛙眼,于是就有了这个外号。“我从来没这么叫过来你,我保证。”
也不是因为这个老师有多讨人厌,只是那个时候,对于男生来说,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在凶永远是对的,他们无比喜爱,年纪大的女老师,一个个全是老巫婆,至于男老师,不管年纪大小,都是人民阶级性敌人,永远不共戴天。
青蛙眼:“急着否认个什么劲,我又没说什么,你们这些小孩子调皮,我们这些老师早就身经百战,还会在意一个外号。我记得你初中毕业后就跟你父母去了外地,回来了?”
黄树真没想到,八年了,青蛙眼还记得他。“没有,只是我回来看看。”
后来他们边叙旧,黄树边由青蛙眼带着给他介绍学校里的变化,两人走走停停,黄树感到了一片温馨。
走到篮球场的时候,篮球砰砰声和撞击篮板的声音,十分激励,“都放假了,谁还在学校打篮球。”
青蛙眼伸长脖子望望,然后笑道,“巧了,今天全回来了。”说完就朝篮球场呼喊。
呼喊完就带着他,也朝篮球场走近,他这个重度近视眼走近了才发现,是谁在打篮球。
年纪主任的侄子,陈系,比他小一届,他还帮着给他补习过物理,说是补习,其实就是提前给他辅导高年级的课程,陈系读书很好,那个时候只是学校帮助他赚些补习费贴补生活费。
陈系听到呼喊跑过来,叫了声叔,看见黄树,惊讶的叫了出来。
黄树笑道,“陈系,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脸永远看不清,头发永远那么长,眼镜永远那么大。”说完就大笑出来。
结果遭青蛙眼呼了一巴掌,“他这样有什么不好,他这叫乖,哪像你们,整天想把头发弄得跟鸡尾巴似的,巴不得染上十八种颜色。”
“叔,那叫造型,什么鸡尾巴,何况我头发只有一种颜色,纯正的黑。”
黄树看着他们笑,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的初中岁月,这两个人永远在斗嘴。陈系摸上黄树的头顶,“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不长个。”
青蛙眼又接话,“他年纪本来就比你小,比你矮点有什么稀奇,好了好了,我还有有事要忙,陈系,黄树就托给你照顾了。”
青蛙眼走后,陈系喃语对着黄树道,“强盗逻辑。”
黄树还是笑,他被陈系揽着稍微转了个方向,之前被陈系高大的身子挡着,现在才看清后面跟他打篮球的两个人。
其中那个还在拍着篮球的人,让黄树瞬间石化,虎子哥。
陈系在他耳边吐的话语,字迹清晰,却在他脑海里已经形不成具体的影像。王虎拍着的篮球,承接的不是绿地板,是他的心脏。
直到陈系又转到他的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黄树,你怎么了?”
他才回神,努力的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我刚说快中午了,我带你去吃饭。”
黄树又点点头。
陈系奇怪。
但也没多想,回头对着王虎和梅寒喊道,叫上一起。
梅寒一扭头,冲了句,不去,他还要和王虎多打会儿。
结果陈系就拉着黄树走了。
梅寒不屑,什么玩意。回头结果王虎也走了,腋下夹着篮球,迈着两条粗壮的长腿跟了上去。梅寒骂了句娘,也只好跟了上去。
然后四个人找了学校附近一家砂锅米线吃。
陈系为黄树点了酸菜羊肉锅,道,“你曾经最爱吃的。”
还点了盘腌黄瓜,都是黄树的最爱,陈系对黄树事事照顾周到。帮黄树撕开竹筷,还拿纸巾把他面前的桌面在擦了干净,又拿了一个小碟,装了一些生辣椒末,做完这些,砂锅也上来了。
汤遇着高温的砂锅边,嗤啦啦的跳动,陈系掌住黄树的脑袋,把他的脑袋微微朝自己这边扭,“从刚才就在走神,赶快吃,跟以前一样瘦,也不知道这八年有没有吃东西。”
口气充满了关心与担忧,梅寒的筷子啪的扯开。
四个人中间流蹿着诡异而盘根错节的氛围。
静静的吃着米线。只是黄树低着头往嘴里塞米线时,眼睛一直往上瞟,瞟着对面的王虎,都快翻白眼了。
“看什么看。”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王虎,声如洪钟的发飙。
黄树被他惊得手一抖,溅了满脸的汤汁。
陈系赶紧拿起纸巾帮他擦,侧过头责问道,“虎子,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你问他,盯着我干什么。”
陈系询问的看着黄树,黄树立马心虚的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
王虎气结,口气不善道,“什么面熟,我们坐同一趟火车来的,老子还带你去放过风。”
未免也太健忘,脑子被屎糊了。
陈系道,“虎子,注意你的用词。”
梅寒又插嘴道,“弄了半天,陈系,他谁呀?”梅寒用下巴指着黄树问。
陈系皱眉,他开始思考接下来几天是不是要和这两个人分开,免得他们继续荼毒黄树。
不过还是向两人介绍道,“黄树,我们初中就认识,比我高一个年级,那会儿还帮我补过课,算半个小老师。”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调笑意味浓重。“哦,对了,他虽然比我高一个年级,不过比我们都小。”
然后又对着黄树说,“他们两个是你走后我认识的两个朋友,王虎,你应该认识了,另一个叫梅寒,梅花的梅,寒冷的寒。”
黄树听完,冒了一句,“梅花香自苦寒来。”
陈系笑了,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想到了这句话。陈系又问黄树,“对了,你这次来呆几天?”
“过了今天,还待五天。”
两人叙旧的话题一直持续着,稍微转移了一些黄树的注意力,没有在盯着王虎瞎想。
而王虎只注意了一件事,对着砂锅狼吐虎咽,似在集聚力气。
之后陈系帮着黄树把他宾馆的行李搬到了自己的住处,黄树在这里的这几天,他要全程陪同。当然他之前的那个想法没有成行,原因是黄树觉得其实还好,和他们在一起没有关系,但是,他只是为了私心。
陈系家本来就只有两个房间,平常他和梅寒住惯了,跟王虎也不客气,王虎来了,就在客厅里胡乱睡了。这下添了黄树,对于陈系来说,黄树跟他们这群人是不一样的,精致且易碎,骨子里透着骨坚韧,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自卑。从初中时,陈系就把他当自己亲弟弟照顾,现在自然是不会让他睡客厅,所以他就习惯自然的去和王虎一起当厅长。
黄树为了避着王虎,也一点都没有反对,大方的接受了。可陈系和梅寒两人之间的互动看在其王虎和梅寒两个人眼里,都是变了味的,王虎朝梅寒投去了深深的一眼,看得梅寒差些当场破功,秒变泼妇骂街。
冬日里的夜里,静凉如水,外面呼呼的风,肆意的传进人的耳朵里。王虎检查了陈系,看他睡熟了,其实朝黄树的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却顿住了,只是靠着门边的墙,望着有些黑但尚能看清事物的屋顶,然后,不知道时间何时过去,天渐渐亮了。
第二天,陈系按照黄树要求的,把他带到他想去的地方,供他采集资料,王虎和梅寒好像成了跟班。
四个人逛了一上午,四人到了供路人休息的马路公园,陈系要去给黄树买水,梅寒跟了上去。然后就只剩下了王虎和黄树。他突然觉得很紧张,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相机,双手都出了汗。
王虎朝他靠近,直接从他脖子上把那个重相机提了过来,黄树苦闷,双手这下不知道抓哪里。
王虎问,“陈系说,你比我们都小,小多少?”
“啊……”
黄树似乎很怕他,从昨天开始,他只要说一句话,黄树就会一惊一乍,但是王虎没想做好人,他不是陈系。
“我问你比我小几岁?”
“小一岁。”
王虎气势森冷,“我没告诉你我多大,你怎么知道就小一岁。”
“啊……”黄树傻了,“没有,没有,陈系有告诉过我你多大。”
黄树反应虽迅速,可王虎根本不相信,他根本不会跟黄树玩什么虚以委蛇,他想知道一件事,就容不得黄树闪躲。
王虎直截了当,“我叫王虎,来自XX市XX县XX村的王虎,今年23岁。用不用我在告诉你我爸叫什么,我妈叫什么?”
黄树惊讶的看着他,还不等他做出反应,王虎已经搂了上来,把他的头按到怀里,说,“你是我的果果吗?”
王虎的体温,王虎的怀抱,依稀间,黄树才知道,自己一直是被扒了衣服扒了皮,赤裸裸行走在这世间,几千个日日夜夜,胆战心惊,羞于见人,只有虎子哥的怀抱,能够让他遮羞和安心。
黄树憋回眼里的泪,有些事情,其实不对,但是他说不上来,可是感觉得到,如果承认了,会有一种天崩地裂的后果。他推开王虎,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他,道了句,“你认错人了吧。”
可是讽刺的是,他推开王虎的勇气,现在面对王虎睁眼说瞎话的勇气,都是刚刚王虎的怀抱给他的。虎子哥从来都没忘记过他,这一生里,这偌大的世界里,相隔万里,有一个人念着他,他不是浮萍。
王虎没有料到,黄树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个叫黄树,一个叫黄果,比自己小一岁,A地人,摘下那遮挡了他脸的大黑框眼镜,还隐约有那么几分相似。王虎从来不信这会是什么狗屁巧合,这种事情,他去调查下户口,就会一清二楚,可是有人偏偏不承认。
不承认,他有办法确认。王虎逼近他,黄树见他来势不对,想拔腿狂奔,可是心里害怕,反应迟钝,自然还是逃不了王虎。王虎拉着他,他就拼命挣,双脚踢着他叫他放开。王虎不厌其烦,丢了手里的相机,反手把黄树的双手反剪在背后,拉着他的身子和自己贴紧,一点缝隙都不漏,凶神恶煞道,“有个地方,你想不认都不行。”
另一只手已经直接附上了黄树的下体,手尽很大,黄树吃痛,也已经吓懵了,这还是大街上,等他快拉开黄树的牛仔裤拉链,想探手进去进一步确认的时候,黄树反应过来,挣扎的更凶,连王虎都差些拉不住。
两人厮扭之间,买水的终于回来了,陈系看到这情况,上去赶紧分开两人,拉着黄树才发现,黄树已经满脸鼻涕眼泪,显然是被欺负了。陈系二话不说,伦拳揍了王虎,随后跟回来的梅寒看到这架势,跟着懵了,这是第一次,永远对人清如水温和的陈系打了人,打的还是王虎。
王虎基本已经魔怔了,被陈系削了,才发现黄树那颤巍巍可怜兮兮的样子,他才发现自己做得过火了,太久的压在心里的东西被释放出来,原来他做不到理智。王虎率先离开,路过两人时,他说,“我跟你的事情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