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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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个人,怎么找。
    现在中考完都放假了,学校哪里还有人。
    陈系从王虎手中拿过那张纸,看了两眼,手指在上面弹了下,“这二十三个人共分布在十一个学校,其中五到六个学校我或许可以帮上忙。”
    梅寒听他这么说,踢了王虎一脚,“那剩下的,我们辛苦点,多跑点路吧。”
    那一年,这二十三人里,没有一个是黄果,后来王虎说,他忘了,果果比他小一岁,要低一个年级。
    梅寒气得当场踹了他两脚,陈系依然优哉游哉地,双手插裤袋,说要去开始他的毕业旅行。梅寒对着这个人,还是喜欢不起来,从心底里不爽,虽然他知道这个人挺仗义。
    陈系要是在古代,那就是翩翩文雅,举手投足行礼有度的儒书生,一身的书卷气,和梅寒比起来,怎么的都显得他浮夸外表,内心空虚。
    就像两棵参天大树,外面看起来都郁郁葱葱,可梅寒这颗,那是早就肠穿肚烂,全是木头渣渣。
    这些,都是梅寒自己明白,别人是看不出来的,这个别人里,就包括了陈系。
    中考结果下来,梅寒还是上了省会一中,王虎不好不坏,上了省会三中,这两人,让学校里的老师对于以后学生的教育,产生了极大的改观。
    不过,当梅寒决定继续跟着王虎混到三中去的时候,学校老师给梅寒他爸打电话,一番痛诉,晓理大义,尤其对以后能不能考上好的大学,会产生怎样严重的后果,进行了深入的教育,结果梅寒他爸一句,“没事,我有钱,他考不上,我托关系可以送进去。”
    摔了电话的老师,深深的在办公室痛斥,“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心里那个泪流啊,奖金算是泡汤了。
    然而,开学的时候,陈系也到了三中,两人在入学军训队伍里见到他时,梅寒邪笑了,还以为多厉害,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王虎问他,你不是说,你要上一中。陈系看着梅寒笑笑,没答,王虎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拍拍他的肩,包含了无限含义。
    一年过去,王虎抱着莫大的期望,他们三个再次查了中考名单,这次只有五个人,可是没有他的果果。
    又过一年,这次中考名单里有十几个人叫黄果,可是,还是没有。
    高三,学校发下了通知,空军要从高中生里招飞行员,王虎听到这个消息,去了班主任那儿了解情况,这对于学校来说,这是份儿荣誉,班主任异常热情的近乎是交代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王虎高中毕业,就北上当兵,梅寒和陈系都没问,他是不是不找黄果了。
    梅寒他爸知道后,还给他托了关系,王虎还整了个政治过硬,成了有后台的。
    那是2004年的夏日早晨,陈系和梅寒到火车站送他,看着他踏上远方的列车,梅寒这次不想跟了,部队那份儿苦,他受不了,他一向有自知自明,但是他很感伤。
    陈系上前搭上他的肩膀,冷飕飕地说,“王虎走了,以后,你就只有跟着我混了。”
    梅寒给了他一拐子,死变态,别以为他不知道,老子要单枪匹马闯天下。
    志愿是宏大的,行动是矮小的,梅寒就算不待见,他俩还是混在一起。高中毕业后,陈系请梅寒到他家,梅寒去了,去了之后,他更加雄心壮胆的不待见陈系了,因为陈系让他又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庸俗。
    陈系他爸是大学历史系教授,他妈是中文系教授,当他进门,看着阳台上的两个人,他爸带着一副无边框的眼镜,拿着一本比他头还厚的书,很她妈对坐而看的时候,他就木头了。
    他想起他爸喜欢的那些金灿灿银器器的东西,她妈那些亮闪闪的东西,然后得出总结,果然老鼠生的儿子,就只会打洞。
    天还是青色朦胧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北京火车站的入口,车里的妇人平和中带着些许美丽和妩媚,此时略显忧虑,“还是去坐飞机好了,这要几天几夜的,你身体受得了么?”
    “妈,没事,我们不都说好了。”黄树拧着自己的背包打开车门,转到驾驶座这边,从打开的车窗里抱了抱他妈,“再见,我会随时打电话的,不要担心了。”
    “那你注意安全。”
    “好。”
    黄树来的时间也还早,离列车发车还有大半个小时,车站的灯光还是那种暗黄的灯光,仔细看还能看到光晕中的黑子,车站候车室早已经人山人海,根本没有坐的地方,黄树就靠墙站着。
    学建筑后习惯性使然,他开始研究候车室的建筑与架构,都是很普通的,但是却很实用。要开始检票的时候,大家都开始排成看不清路数的队伍,想快点检票,好像这样就能快点回家似的。
    此时离过年没有多久了,他想起几年前他随着爸妈来到这个城市后,就落地生根了,他们没有可以回去的家乡,因为那里的人对他说,不要再回来了。
    将近年节,火车票一票难求,黄树也就买到个坐票,他知道如果不快点上去,也许自己的位置都会被人家霸占,这几天几夜就只能站着过了。
    但是在这种见缝插针的时候,他也实在是挤不来,这些年来,他还是不习惯与别人的身体靠得太近。
    结果等大部分人都上了车,车也快开了,他最后进入车厢,深一脚浅一脚的跨过地上其他乘客的行李,终于找到他的位子,果然被人霸占了。
    他想,伸手不打笑脸人,礼貌用语,“你好,这个位子是我的,可以让一下吗?”
    坐着的中年女人抬头看了他两眼,眼神就离开了他,无视了他的存在。
    黄树再问了两句,女人就说,“小伙子年纪轻轻的,站一下又不会死。”黄树无语,只好四周望望哪里还有可以安置自己的地方,他无意与人争吵,尽管在这儿人声鼎沸的车厢里,就算他吵了,估计也没有人会关注。
    车厢头的空地大,好多没买到坐票的人都在那儿,那本来就挨近厕所,有股子尿骚味,结果那又一堆人抽烟,黄树过去站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又只得移回来。
    中年妇女见他回来,又看了他两眼,继续无视他,倒是坐在他旁边的人说道,“小伙子,你在站站,我是短途,就几个小时就下车了,到时你坐我这儿。”浓重的家乡味普通话,黄树听不出来是哪的,但是很谢谢他。
    他的那排座位,是三个人的,除了最外面的中年妇女和刚和自己说话的人,最里边还有个男的,穿着一身的绿军装,应该是个当兵,一直把头靠在绿皮车壁上,脸向里埋着,看不到面貌。估计是很累,一直在睡觉,因为车这么抖,他把头靠在上面,居然一直没醒。
    黄树站了几个小时,已经腿脚开始发颤,他背上的包里有这次去采风用的单反相机,本来就重,外他妈又在里面给他塞了好些吃的,只觉得背包的带子都快陷进肩膀的肉里。
    好不容易车终于到站了,那个短途的人要下车,黄树感激的道了谢,正准备坐过去,中年妇女先他一步坐了过去,谁都知道,坐在最外面容易被来来往往的人或东西碰到,不时的相让,很麻烦。
    中年妇女的此番动作,这周围的人都看了看她,但谁都没有说什么,好奇、不屑都不重要,这样的人,大家似乎司空见惯。
    黄树讪讪的算是坐到了自己原本的位子,坐下的一刹那,真的是感觉重生了。
    果然人都是健忘的,最近这几年,日子越过越好,早已经忘记了坐火车是个什么情境,本来想坐火车一路到云南,车路过的地方都还可以采采风,见识从北方到南方的风景变化,结果现在,别说采风了,连他自己饿了,想从自己背包里拿个吃的,他都不想动。
    没一会儿,他身边来了个人,有些微胖,抱着个小孩,拿着票比对了半天,点了下头,应该是确定自己的位置了。黄树无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中年妇女,他觉得,这个人的位置就该是自己旁边这个。
    微胖的人,直接毫不客气的拍了拍中年女人的肩膀,说,“这位置是我的。”
    中年女人如法炮制,这次看都没看,理都没理。微胖的人看着反应,一下就怒了,放下手里的孩子,拿手使劲的推搡了中年妇女两下,“起来,占着别人的位置算怎么回事。”
    估计是终于被推得不能装聋作哑,中年妇女蹭的站起来,两人就开始了遍天的谩骂,黄树耳朵都耳鸣了,结果那女人,被微胖的人直接拉了出来,黄树还适时的让了让腿。
    女人被拉起来,微胖的人就坐了进去,那女人的力气看来是敌不过那个微胖的人,被拉得差点站不稳,这里动静大了,此时大多数人都看着这边,中年妇女面子上过不去,就气呼呼的推了还在外面的小孩一把,直接推到黄树身上,黄树伸手抱住,吓了一跳,小孩儿也是被吓着了,开始哭了起来。
    微胖的人得回自己的座位,大概也是不想再继续闹大,于是骂了几句就忍了,中年妇女没位置坐了,她又那么一闹,大概很多人都不待见他,给他站的地方故意使绊子,不让他站,他只好被逼得往车头走去。
    黄树好笑,这也算是恶人自有好人磨。
    微胖的人从黄树手里接过小孩,开始哄了起来,可是哄了半天,孩子还是在哭,黄树记得他妈好像有给他塞一盒巧克力,于是开始翻自己的背包,在他还没翻出来的时候,孩子就不哭了,还笑嘻嘻的。
    黄树疑惑,就听微胖的人教小孩,“快谢谢解放军叔叔。”
    小孩奶声奶气的说了。黄树伸头想看看怎么回事,不过坐在旁边的人本就胖,还抱着个孩子,他就看到了那位解放叔叔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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