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被选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6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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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真观的建立远比大承国开国还早。这座女观是历朝历代供奉的皇家道观。无论谁家天下,每代君王都必须送两名公主入观修行,终身不得还俗,这个旧例自古传承而来,从来没有哪朝破例。如今的两位观主是已故先皇叶玄的两位公主,今上的两位皇姐慧宁公主叶广绮与慧清公主叶广玉。那慧宁公主叶广绮虽是身为女观带发修行,却是个洒脱不羁长袖善舞的女子,一手好文章一双善睐明眸不知招得几多入幕之宾。且说公主虽出家,而父母手足的情感,仍然未断,借其一言,往往重于九鼎,朝中不少渴权之臣为此亦是趋之若鹜成为她的裙下之臣。是以这一朝的太真观不似往朝的冷清肃穆,倒成了京城清流权贵们竞相结交拜访的地方。虽说是清修地,又何异于名利场。若是能结交公主权贵,指不定那日便能水涨船高。况且还有与两位公主亲厚的几位皇子时而造访。大承律例,除皇室公主,大承女子得入太真观记名观主女徒者,享县主俸禄。且允许在适当年龄还俗嫁人。若是能得皇子青眼,何愁来日不入宫封位。
    是以,太真观招女徒,各位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早就排起了队等着被观主挑选入观了,寻常人家的女儿也只能远远观望了,更何况此次是观主亲招记名弟子。林老爷紧急出售了京城几间大商铺,凑够万两纹银送到尚书府左大人手里,这才给林小桃换来一个进入太真观女徒备选的资格。
    太真观观主选徒是在一个月后。这天天气有点阴沉,偶尔吹过的秋风已带上了丝丝凉意。林老爷和夫人把林小桃送到位于京郊西影山上的太真观大门外时,太真观门外已经停了数十顶轿子,每顶轿子旁边都有伺候的丫头婆子数名。看到林小桃和林老爷林夫人三人,那些原本安静伺候着的丫头婆子们都低头一阵窃窃私语。也是,今天来这儿的哪个不是达官贵人家的大小姐,个个身边伺候的人都不下数十名的。哪有像林家这样父母带着女儿,身旁连个下人都没有的。
    “爹爹,这些姐姐和婆婆们都是来学法术的吗?”林小桃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观看。“来学法术的小姐姐们都在轿子里坐着,这些是伺候她们的人。”林夫人柔声回答女儿“乖桃儿,你以后进了观里了腰和姐姐们好好学习,知道吗?”“嗯,桃儿听娘亲的话。”林小桃乖乖的回答完又好奇的问:“娘,这些轿子都好漂亮哦。可是姐姐们坐在轿子里不闷吗?为什么都不出来和桃儿玩呢?”
    没等林夫人回答,旁边却响起一声嗤笑“没见过世面的穷丫头!就这副穷酸样儿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林老爷转头去看,说话的是一名伺候在一顶华丽大轿子旁的丫鬟。她这么一嗤笑,旁边几位婆子丫头看着林家三口眼里也带上了讥讽。被一个丫鬟当众嘲笑自家的宝贝疙瘩,林老爷心中不禁微恼,正要上前争论一番,轿子里却传出一声清叱,“流云,不得无礼!”是位少女的声音。被训斥的的丫鬟连忙敛去脸上轻慢的神色静立在轿旁不敢再出声。林老爷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朝轿子打了个哈哈:“这位小姐明礼,在下也不是个没气量的,断不会和个丫头计较。”那轿子中的小姐却不再出声,林老爷反倒讨了个没趣。
    “爹爹,轿子里的姐姐为什么不说话了。”林小桃扑闪这大眼睛问。林老爷摸摸鼻子没回答,倒是另一边轿子旁几个丫头的议论声传了过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竟然还去还宰相家千金搭话。也亏魏小姐大度,没令人把他丢下山去。”林老爷这才知道,原来那竟是魏宰相家千金的轿子,想来宰相千金也不屑与自己这种升斗小民有任何交流,所以才不接自己的话。而林小桃听着那些丫鬟的议论,隐隐约约明白过来,轿子里的姐姐身份很高,她是不能去和她们说话玩耍的。这个认知让她有点沮丧起来。
    大约到了时,太真观门口已经停满了轿子。日头也渐渐高了起来。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太真观的大门打了开来。一名身着黑白相间道袍的女冠走出大门朗声宣布:“太真观女徒甄选,候选人数七十名,现全部入观。不得带仆从侍婢,不得带锦衣华服,违者永世不得入观。”
    始终不曾出轿的众位千金终于走出了轿子,一个个带着简单的包裹排队从偏门进入太真观。“桃儿乖乖,要乖乖的听师傅的话,要每天吃饱饭,冷了要多穿衣服。。。。。。”林夫人抱着女儿千叮咛万嘱咐,总舍不得撒手。林小桃这会儿也有点怯场了,看着表情严肃,依次走入太真观的各位大姐姐们,心里怕怕的不舍得放开娘亲的手。“好了夫人,桃儿进去是当女徒,都是有侍女伺候的,你就不要担心了。”林老爷强热着不舍扯开林夫人的手,心里偷偷嘀咕“再说,还不一定选的上呢。”
    “小桃儿,记得要跟师傅好好学本事,等爹爹和娘亲老了,小桃儿就要保护爹爹和娘亲的,知不知道?”林老爷蹲着女儿身边,看着女儿满脸严肃。林小桃看着爹爹严肃的表情,终于慢慢鼓起了勇气。“桃儿要学法术,要保护爹爹和娘亲爹爹,娘亲,桃儿走了,保重!”小姑娘拖起林夫人收拾出来的大包袱,强忍着眼泪坚决的走进了太真观。爹爹,娘亲,桃儿一定会学会最厉害的法术的!
    太真观不愧是历代传承的皇家道观,观内建筑依山而建,势随山走,只见层楼叠榭,时而高出云表,时而矗立危崖,时而掩印花间。其间又有流丹飞阁卧波虹桥相贯连之,恍若神仙秘境。而正对大门的广极殿则是修建的宏伟华丽,飞檐蔽日朱甍碧瓦玉阶彤庭雕梁画栋,极尽皇家之富贵风范。
    此刻那玉阶平台上分两排站着二十多名头扎逍遥巾,身着兰色班衣背携长剑的女冠。这些女冠个个身姿挺秀,目光清明不似一般女儿家娇弱可怜,倒是个个英姿飒爽的紧。平台中间却是坐着两名观主,慧宁与慧清。那慧清公主修眉俊目,神情冰冷,头戴三清莲花冠,身着着浅灰云纹法衣,直如冰雪仙姝。她旁边却站着一位约莫七八岁眉目柔顺身着绿裙的少女,看打扮倒不像太真观弟子。而旁边的慧宁公主却是两弯柳叶眉一双含情目樱口琼鼻,端的是秀媚动人。她头挽一支黄玉发簪,簪子两头两道杏黄慧剑飘然而下,身着紫色云纹法衣,腰佩碧玉三才环,却恍若神仙妃子。
    前来参加女徒甄选的少女们都在广极殿前的广场上按序排起了队伍,林小桃也乖乖跟着排在了角落。看众少女排好了队,就有主事的女冠出列朗声道:“太真女冠存世千年,一为传道世间,却邪消妄佑苍生安乐。二为修身求道,降妖除魔护天下太平。凡太真观弟子,必要内养浩然之气,外练正直之身。持身正道,降妖驱邪,务必以护江山之太平,佑苍生之安乐为己任。太真观弟子,非德才兼备着不能任之。今日乃两位观主亲自遴选记名弟子,种种问询需如实答复,不得有虚假欺瞒。若有妄言者,即刻逐下西影山,终身不得踏入太真观。尔等可明白?”“明白。”林小桃随着其他人一起朗声回答。
    选徒正式开始。各位少女依次走到两位观主之前,任两位观主问询。众少女们见问的只不过是些年龄家世,读过哪些书之类的问题,倒没有什么需提前准备应付的,于是个个都松懈下来。毕竟都是些正当淘气的年龄,有以前相识又恰巧站到一块儿的,就开始私下交流起来。林小桃年龄最小,又站的靠后,没人搭理她她也插不上话,只能睁着双大眼看别人聊天。
    “左姐姐,你可知慧清公主身边那女子是何人么?穿着俗家服饰却为何站在观内弟子行列?”站在林小桃前方的蓝衣少女问身边一位粉裙少女。那粉裙少女看样子也就十岁左右,凤眼樱唇甚是明丽动人,只是满脸倨傲不像容易亲近之人。她看了看慧清公主旁边的绿裙少女回答道:“那位啊,可就是前段时间名满京城的阮封独女,闺名阮结绿。”“阮封?”蓝衣少女惊呼:“莫不是那舍身救了三皇子的果毅都尉阮封?”“就是他。那阮封以肉身挡住发狂的马匹,救了三皇子自己却重伤不治。他本就早年丧妻后不曾再娶,如今死了却剩下了独女阮结绿。皇上怜惜那阮结绿孤苦无依,所以特意发了圣旨将那阮结绿指派为慧清公主的记名弟子呢。我也是前几天入宫见姑姑时听她讲的。”“听说太真观选徒一向严格,尤以观主记名弟子为甚。我们还在这儿担心忐忑呢,这阮结绿倒是轻易便成了慧清公主弟子。”蓝衣少女有些不服气的说道。林小桃在她们后面讲她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这会儿听到蓝衣女子的话不由的气愤。那位姓阮的姐姐哪是轻易当上观主的弟子,若是可以选择,哪有人愿意以自己父亲的生命换这个身份!她正想出口反驳那个蓝衣少女,却见那着粉裙的少女嗤笑一声,极尽蔑视的看着蓝衣少女说道:“那阮结绿运气是够好的。可惜当日以身拦马的不是赵伯伯,不然今日站在那台上的就是找妹妹你了是吧?”那蓝衣少女怎会听不出粉裙少女话中的讽刺,一下子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林小桃暗暗思揣,那姓左的粉裙姐姐看起来盛气凌人很难接近,其实心肠倒也不坏呢。
    林小桃正想着呢,却听那粉裙女子一声语气惊讶的问蓝衣少女:“那女子是什么人,竟然被严苛的慧清公主选中了。好像没在京城见过啊。。。。。”原来是一名大概七八岁的少女被慧清公主选中了,站到了一边。蓝衣少女刚被嘲笑了一番,本不想理她,可看她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只能低声回答道:“那是谢家旁支的一位庶女,名谢嫣。她身份低微,没参加过姐姐的诗会,姐姐自是不认识了。”“一个庶女竟然也能得到这女徒遴选的资格?”粉裙女子不解。“那谢嫣外祖家世代行商颇有些钱财。她母亲虽说是嫁与她父亲为妾,但她外祖仰慕谢氏门风,当年给她娘的嫁妆据说很是丰厚。想必此次也是她母亲使用钱财为她铺了路罢。”“原来是个满身铜臭的。”粉裙女子不屑的哼了声。
    林小桃心中琢磨着,貌似自己能参加这次遴选也是爹爹花了不少银两的原因呢。这粉裙的姐姐瞧不起台上被选中的少女,肯定也会瞧不起自己了。自己还是不要招惹她为好。于是,林小桃也不尝试着插话了,乖乖的等轮到自己被问询。
    就在林小桃等的无聊之极时,终于轮到她前面了。那粉裙少女被慧宁公主选中了而蓝衣少女则落选了。前面两人一走开,这才露出了站在她们身后矮小的林小桃。慧宁公主远远看到骇笑一声:“这孩子怎么这么矮小,莫不是还没满五岁吧?”林小桃想起入观前娘亲叮嘱,不论别人如何诘问一定要咬定自己已满五岁,于是便急忙跑上前去,大声喊道:“师傅,小桃儿今年已经满五岁了。”却不知她这一举动尽显幼童稚气,惹得满院子都笑了出来。
    “诶。”看清跑到跟前的林小桃面容,慧宁公主惊奇的出声。而旁边一直沉默的慧清公主却是一闪身站在了林小桃身旁。
    “你眉间的桃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慧清公主表情严肃的问。林小桃看了看粉面含霜的慧清公主乖乖的回答:“爹爹和娘亲说这是小桃儿天生的胎记。”
    “看来这孩子还不明白呢。”慧宁公主走过来“难怪她父母要把这么小的孩子送进来。”
    慧清公主略微一思索沉声问林小桃:“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我名字叫林小桃,桃花的桃。家住在京城北边的木头巷子。爹爹说我们是临城人,爷爷就住在临城。”林小桃一五一十的回答。“林小桃,今日为师便受你为太真观乾元朝第五代嫡系弟子,你可愿意?”慧清公主这话一出口,霎时间满院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小桃身上,有羡慕更有嫉妒。参加遴选的一共七十多名少女,几乎个个都是家世不凡聪明伶俐的,两位观主挑到现在挑了一大半了,也统共只选中五名弟子,其中慧宁公主选了四名,而慧清公主则只选了一名。这小小女娃儿明明还是个满脸稚气的童子竟然被挑剔的慧清公主选中了。而林小桃不懂什么第几代嫡系不嫡系,只听说观主要收自己为弟子,连忙大声回答:“愿意,小桃愿意。”
    “诶,这孩子,你刚刚可是喊我作师傅的,这么快就不认师傅了啊?”慧宁公主笑道。林小桃一愣,慧清公主也微微皱眉。慧宁公主看她们这反应不禁笑出声来:“师姐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徒弟的。小桃儿,以后可不能随随便便见了谁都喊师傅,明白了吗?”“明白,桃儿明白了。”林小桃连连点头。
    “好了,我的徒弟也选够了,师姐你慢慢选吧。”慧宁公主笑着转身,带着刚选定的五名少女和左边一排的弟子离去。慧清公主看了看剩下的少女们,对主事女冠说:“我也选够了,让剩下的都回吧。”随即便唤了林小桃和刚刚选的谢嫣随她往后边去。那名唤阮结绿的少女也随着右边的弟子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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