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媳妇见公婆才会紧张，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扭捏着。我知道我不擅交际，但是不知道我会怕生人，而且，这不是我和乔伯七的爸爸第一次见面。
    搞定早餐，就看见平言挠着鸡窝头从窗台下走过，进屋的时候，还被门前台阶绊了一下。
    平言有一个乔伯七一直很敬仰的技能，就是他能算准乔伯七的父亲离开家的时间，于是就算他每天这样一手挠着头发，把身上的体恤（冬天）撸到八块腹肌毕现无疑，下面的长裤也是松松垮垮的挂在胯骨上，让作为没见过人鱼线的青年——我开眼界了。
    他绕到客厅后面的厨房，拿出给他留在保温箱里的早饭，他吃着问我：“小七你是打算住下了么，我可以保证每天准时送你上学。”
    “不要，在学校方便，在画室画画比较有感觉。”乔伯七明明就是搪塞他，又说：“叫少爷。”
    他耸耸肩膀，“少爷，一会儿干嘛去？”
    “带齐扬去我爸书房看他珍藏的那副莫奈的油画。”
    平言接着吃。他就带着我走人。
    莫奈是我最喜欢的画家，我不否认自己画画的时候也有点印象派的感觉。
    “真的不是赝品？”
    他看着我的眼睛说：“不是，当然不是。”
    他说我看着画的眼神，那跟昨天喝醉的时候看他一样，放光，他不知道我听到之句话的时候有些恍惚，我害怕我做了什么。
    “能摸一下么？”
    金色的画框表着层玻璃，当然能摸的吧，我只是……害怕听他说出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我大方的从墙上够下来，递给他我，，画才到我手里，我手机就响了，杂志社的哇詹编辑。
    我放下画，走到窗户边上。他在我身后，安静的听着，我断断续续的说话。
    ……
    “卖得不错就好。”
    ……
    “要加印这么多么？万一……”
    ……
    “行。”
    然后挂上。十分钟，我只说了这几句话。可是我觉得他应该能知道我是很高兴的。
    “乔伯七!我的画册要加印了。”
    我笑着说，这回真的笑了，至少嘴咧开了。
    他笑的比我还开心，搂过我的肩膀，他说：“你刚才是说你要请我吃饭么，刚才你是这么说的么？原来要请我吃饭呀！”
    我笑着点头。
    快放假了，他就把车开到学校，他还挑了一家好吃又清淡的菜馆，顺便替我叫了左夏川跟冬歌过来。中间陪我们去ATM机去取钱，我把卡插进去的时候，我和他都愣了一下，存款怎么就成六位数的了？我记得卡上只有五万块，现在成零头了，吓得我赶紧给曹编辑打了电话。
    我曾经说过，等我有钱了，我就跟乔伯七告白，主动的，至少那时候就算我得到最惨的结局，我还有宽慰自己的借口，好像从这个角度去这样想的我，是在太虚荣了。
    我高中的时候画室老师是全国第二的美院的教授，我高二的时候，是身为代课老师呆在画室的，因为有不菲的工资，考美院对我来说，完完全全没有乔伯七那么苦不堪言，甚至我敢大方的说这对我轻而易举，我不是要夸耀我的天分，就是想让别人知道，也就是陌生人，朋友，家人……爱人……让他们知道，我在我选的路上是熠熠生辉的。路上别的人都会多看我几眼。
    “看看！咱们齐美男春风扶柳岸的小摸样，怎么被人告白了。”
    左夏川正说着，冬歌就打断他：“你眼里只有被告白才能高兴是吧，我看齐扬是中彩票了，说，三百万还是五百万。”
    乔伯七说：“没有，不过齐扬遇到的，跟中彩票差不多，反正是来钱了。”
    “咦？怎么说？捡钱包了？那是要交给警察叔叔的。”左夏川贫他的。
    我不忍心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贫嘴，就说了原因，左夏川冬歌两个人很给面子，顿时就就嗨起来了。冬歌是知道的，我在画一本画集，可是他没想三十多张画能换来这么些钱，我自己也没想过。
    “一张画值一万有余，齐扬，你是我男神！”冬歌星星眼了。
    “画画原来还是个来钱快的技能，早知道我就不选动画游戏设计了。”左夏川闷了一杯酒笑着说。
    冬歌对着他举杯子说：“同感。”
    乔伯七看了看对着喝起来的两个人，说：“谁也不准多喝，明天还有课。”
    但是结局是，左夏川的车被留在停车场了，我和乔伯七把冬歌左夏川抬回我们宿舍，给他们两个扔一张床上，看着睡着的两个人搂在一起，我跟乔伯七都笑了。
    我开始高兴了，冬天快下雪的时候的样子都阴测测的，光线灰暗，色彩深沉。
    于是我的裸体课开始了。后来一个星期我都没怎么出画室，脑子里装满了男女裸体的线条，肌肉的透视结构，圆润里带着漂亮弧度的曲线，肌肉的流畅感，前两天是素描画，然后是油画。像是一个勤劳的农民工一砖头一砖头垒砌着写字楼一样，我，一笔一笔，一刷子一刷子，去踩出一条能叫做捷径的属于我的路。
    每天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忙活他自己的，每个人也都像是从身边发散出去的光线，美妙的粒子在空间里相溶，这就是大家在一起，彼此无关，却又在方圆里彼此守候。
    乔伯七经常在我身边晃，有时候跟我和床睡，理由是他冷，有时候在我床上倒头就睡，我回来的时候看他睡得香就在他床上凑合一晚，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会一起吃饭，一起在校园里遛个弯儿，如果就是这样过下去，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但事情重要有些变故才能成故事。
    星期五的上午，老师收作业了，我出了教师们，就看到乔伯七站在门口等我，头上戴着针织帽，驼色的风衣长长的，穿在他身上很漂亮，显高。
    他站着，带着像有风的天空一样的笑，干净，深蓝。路过他身边的人总会被吸引的一样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