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吾家恶女名涟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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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惜年听了,真是又怨又恨。跟随薛天宝几月有余,却连一招半式都未习得,归根到底,自己终究不是夏侯山庄中人。夏侯瑾有所偏袒,倒也怨不得他人。
夏侯涟漪见仲惜年有些出神,全无比武之态,以为心中瞧她不起,不悦道:“惜年师兄真是小器,看来定是跟着薛叔叔学了什么不外传的路数,怕被师妹我窥了去,哼,太也无趣。”仲惜年忙道:“涟漪师妹说的哪里话,只是……只是师傅曾千叮万嘱,绝不可私下斗武,万一……。”话中满是推脱之意,夏侯涟漪却道:“你我只是切磋一下,又不是生死相拼,何来斗武之说?况且叔叔不在,又无他人,岂会被人察觉?”此时正值夏季,大群飞鸟自头顶拂过,只见一团乳白色胶状之物自半空飘下,落于仲惜年头顶,夏侯涟漪看在眼里不禁好笑,她一边想要以树枝扫落,一边说道:“真是晦气。”
仲惜年见夏侯涟漪操着树枝过来,以为要与他不利,本想侧身闪开,岂料还未站稳,双脚踏上颗石子,踉跄退出数步。夏侯涟漪双目圆瞪,欢喜道:“师兄怎也来说谎骗人?”箭步抢上前去,扬起手臂左右一挥,只听“啪啪”两掌,掴上仲惜年双颊。仲惜年满脸错愕,泪欲涌出道:“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出手伤人?”夏侯涟漪一时间慌了神,却又强装道:“原来你不会武功,哼,学了那么久,竟如此笨拙,叔叔也真是的,带了这么蠢的孩子来夏侯山庄有何用处?”
仲惜年虽疼在脸颊,却恼在心里。推开夏侯涟漪愤愤道:“不会武功又怎样?学会了也免不了被人杀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恁我怎也忘之不却。夏侯山庄人人宠你似宝,便连犯错都可理直气壮,这般做法,忒也太过欺人。”夏侯涟漪僵愣许久,才道:“原来薛叔叔并不曾教你武功,原来你父母双亲被人所害,想不到你身世竟如此可怜。”她轻抚仲惜年红肿脸颊,含泪道:“薛叔叔这般做法实在太过分,若你愿意,明日起,我将每日所学武功教授与你。你我约定期限一年,一年后再来比试切磋,但此事乃我二人之间所定盟约,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如何?”仲惜年一时之间欣喜若狂,急急追问道:“此话当真?”夏侯涟漪一本正经道:“小女子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你若不信,可击掌为誓。”
二人击掌立约,待夜幕四合之时各自回房休息。翌日,仲惜年作息如常,晚饭草草扒了几口,见无人注目,跟着夏侯涟漪悄悄躲进了叫“静月阁”的园子。园子不大,却四方规矩,清简静怡。三两盆栽称景,四五矮松石凳点缀,清逸优雅毫无繁华沧浮之感,恰似一处隐士高人之所。仲惜年在夏侯山庄已生活数月,竟不知尚有如此静谧之地,不禁脱口问道:“莫非这也是师父练功休憩的地方?”
夏侯涟漪轻叹道:“这是我父母生前所居,母亲喜欢清静,叔叔便隔了这么一处园子,这些花草都是母亲生前挚爱,她死后一直由叔叔打理。”仲惜年感同身受,内心一阵波澜,却又忍不住道:“我二人偷偷跑来,师父知道,便又要生气了。”夏侯涟漪道:“这你倒且放心,叔叔每天凌晨才会来打理这些花草,平常时候,不会见他踪影。若真被叔叔见了,念及与母亲之情,想也不会说些什么。”
夏侯涟漪深知仲惜年练武心切,将沈天聪所教每一招每一式都牢记于心,那长鞭在她手中灵性十足,如付了生命一般。原是各类兵器中,长鞭乃最难驾驭之一,它看似柔软,实则刚猛至极,一旦发起力来,可总揽四面八方之势。莫说敌人难以招架,初学者,更是常常伤及自身。
夏侯涟漪年纪不大,却从小耳濡目染,于武学上有一定的领悟之能。仲惜年见长鞭呼呼卷起,不禁一阵寒颤。他想起父亲生前所用银柄钢叉,用起来精巧灵活,又不乏刚猛之势。思忖之后,折木枝做剑,将长鞭招式化作剑招打将出来。那仲威一身武艺,却不愿让爱子涉足江湖,因此将他一招半式也未传授。却不知仲惜年天资聪颖悟性极高,几番下来,便领悟了其中精髓,夏侯涟漪看在眼里,不住拍掌叫好。
春去春来,转眼便又四月芳菲尽。薛天宝依旧每日只教仲惜年心法口诀,其余事物铢字不提。仲惜年心中焦躁之气也已暗暗笃定,一心将夏侯涟漪所授鞭法融会贯通,取其之长,补其之短。
这日,仲惜年依往常之惯例来“静月阁”等候,却久久不见夏侯涟漪踪影,回想起来,便是连晚饭也未见她用过。仲惜年连日来苦苦练武,身体极度乏倦,苦等之下,竟依着石柱睡了过去。也不知多久,只觉冷风入骨,身体冰凉,凌空飘起了细雨。此时已近深夜,夏侯涟漪定不会来,长伸了个懒腰,便欲离开,却忽然眼前一亮,那侧面房中赫然走出一个人来。
仲惜年伏在暗处,大气不敢作。只见那人摇摇晃晃,似有些醉态,一手抱了盆白菊,一手握着酒壶,哽咽道:“静儿,你为何到死都还在怪我?”长声哀叫,将酒壶掷出,摔了个碎。身子转缓,终于可见面貌,竟是那夏侯瑾。
只听夏侯瑾道:“你说过,要我为了孩子好好活着,但你却怎如此狠心?便是弥补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倘若我们之间有谁要死,定然应该是他。是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是他……是他……所以我要杀了他,要他用生命去弥补我失去的一切。”又道:“你且放心,我会将涟漪照顾的很好,她聪明、懂事,待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会亲口告诉她这个秘密……”
仲惜年双手掩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细雨飘洒,夏侯瑾将盆栽都搬进了房里,仲惜年蹭着墙壁,悄悄的闪了出去。一夜不敢合眼,天还未亮,他便去敲了夏侯涟漪房门。夏侯涟漪睡眼惺忪,哈欠连连道:“师兄今日要如此早来练功么?”仲惜年搔了搔首道:“起得有些早了,便过来看看师妹。”他昨晚未见夏侯涟漪,又偷听了夏侯瑾独白,虽不大甚懂,却难免为之担心。如今见师妹无事,总也算石头落地。夏侯涟漪道:“你可是在怪罪我昨日失约,特地来将我吵醒的么?”仲惜年道:“当然不是,师妹想的有些多了。”夏侯涟漪道:“昨日乃我母亲生辰,我同叔叔一起去祭拜,可能一路太过疲劳,回来后便歇下了。”仲惜年道:“如此说来,我大可安心了。”
夏侯涟漪杏眼圆瞪,上下打量仲惜年道:“好生生的,师兄为何担心我了?夏侯山庄护卫庄丁没有成千也有数百,难道还怕人将我掳走了不成?”仲惜年知夏侯涟漪极其聪明,由此让她逼问下去,定会露出端倪,于是道:“昨晚没看见师妹,天又临了雨,我怕路上太滑,师妹摔了跟头。”夏侯涟漪点头道:“多谢师兄挂念。”忽而精神抖擞,将仲惜年拉进了屋,低声道:“眼下,我竟真有个秘密要告诉师兄你听。”仲惜年一怔,以为昨晚之事被她察觉,于是道:“你放心,不论如何,我定与你站在一边。”夏侯涟漪撇了他一眼道:“前言不搭后语,谁要与你站在一边?我且跟你说来……”伏在仲惜年耳畔道:“叔叔的房间里,藏了猛兽。”仲惜年跳起,大惊道:“猛兽?什么猛兽?”夏侯涟漪纤巧食指压上嘴唇道:“不可惊慌,莫要让旁人听了去。”仲惜年惊慌之余,低声道:“莫非你又去了师父的房间?师父知道了……”夏侯涟漪双手环胸,小脸一沉道:“师兄好歹也是个男孩子,怎可如此胆小怕事?若你再一贯如此,总有一天见了仇人,怕是连出手的胆量也没有了。”仲惜年暗自忖度,顿觉甚为有理,于是道:“师妹可是无意中看见了什么?”夏侯涟漪脸现失望之色道:“看到倒是没有,只是……只是听见似是什么东西‘嘶嘶’作响,隐隐还有腥臭味道传来,不是猛兽是什么?”仲惜年垂首一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夏侯涟漪忽道:“难不成叔叔真有什么秘密瞒着我?”拉起仲惜年道:“趁时候尚早,你我再去看看如何?”
二人一路小跑进了“藏龙居”,只见周围摆设一切如旧。夏侯涟漪取了蛇形金钗,塞进锁孔拨弄了甚久,竟是怎也打不开。踢了地上石子,抱怨道:“真是怪事,好好的换了什么锁?”仲惜年一面“放风”,一面焦急道:“这可如何是好?师妹没办法了么?”夏侯涟漪冷哼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幸亏我早有准备。”伸手指了指东南角的窗户暗笑不语,只见那床栊上,竟斜斜的格着一枚压扁了的铜钱。
二人由窗户跳进,此时还未见日出,屋中尚有些漆黑。小心摸索一阵,莫说猛兽,便是连只老鼠也不曾看见。夏侯涟漪道:“我明明听见的。”手臂甩来甩去,“叮”的一声,蛇形金钗自怀中掉出,连忙弯腰去捡,被正在前来的仲惜年撞得一下子仰了过去。
夏侯涟漪仰天摔出,后脑偏巧撞在后方木桌的桌角上,只见对面墙壁“呼”的向两侧分开,竟裂成一条四尺多宽的缝隙。仲惜年呆愣之余,那夏侯涟漪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
入眼是一间四方石室,墙壁上挂了两条铁锁链,下角入墙插有一条碗口粗细的木桩。石室正中摆了条矮方石凳,夏侯涟漪将墙壁一寸寸摸了个干净,竟全无异常之状,一屁股坐在石凳上,不禁自言自语起来:“叔叔到底在搞什么鬼,弄了个这么隐蔽的地方要做厨房么?”仲惜年道:“想必师妹因你母亲之事太过劳累,听错了吧,这里如此静谧,哪会有猛兽?”眨眼瞥了那石凳,大呼道:“师妹快快起来。”夏侯涟漪不明所以,听得大呼,兔子般蹦到一旁,双目凝视,只见那石凳下面,竟伏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赤链蛇。
二人心存忌惮,逗留片刻,悄悄退了出去,便是将今日之事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