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陌上春光好 【卖萌求】十九章、月下苔痕清寒已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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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之内。
潼关乃是兵家用武之地,历来从不缺少江湖侠士,贩夫走卒,还有军官士兵。店主和小儿在这风沙弥漫,刀光剑影的是非之地早已浸淫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幅铁石心肠,什么诡异杀戮,血溅三尺的事情没见过。但此时此刻,店小二早已跑得不见踪影,掌柜也躲到了柜台后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深沉如水的夜色中瑟瑟发抖,那颤抖的肩膀好似筛糠一般。
能让饱经风霜与人世历练的掌柜吓成这样,当然不是一般的场景。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掌柜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取人性命于一息之间,速度之快,转瞬即逝。而且那兀自傲立的男子神色不变,从容淡静,利刃挥舞之间,就连眼也不曾眨过,刹那间掌柜仿佛看见了夜色中千山之外的冥冥皓月,云遮雾绕之中自有一番清冷静谧。掌柜打了一个寒战,如果有人能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生死,把自己放在万物之上,荡清世间一切阻我者,唯我独尊,那简直就是,神。
不过掌柜不知道,有些人生来就鹤立鸡群,与众不同,不是因为他是神,而是因为,自出生之日起,仆婢环伺,众人跪拜,注定要坐拥天下。拥有此等傲视天下的气质,这就是所谓帝王。
永瑧看到那人月下刃血的模样越发清晰的认识到此人心底的冷情与残酷,或许并不是自己示弱,讨好就能……,心底低嘲一声,自己不是应该早就知道的吗?
皇帝走进店内,找了个还算齐整干净的位置坐下,抬眼望向站在客栈台阶处的似流云皎般清淡温润的男子,抬了抬头,示意他进来坐。
永瑧就坐在天禧帝对面的位置,默默的望着木质桌子上弯弯曲曲的原始纹路,还有各种风刀霜剑留下的锋利划痕。
“小二,斟酒。”天禧帝低沉似沙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小二早就跑得不见踪影,掌柜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来,颤抖的双手拿着酒壶缓慢的倒进酒碗之中,清澈的酒柱时缓时急,显示了倒酒之人的忐忑不安。
待掌柜倒好酒,天禧帝拿起酒碗一饮而尽,那刚硬锋利的轮廓在月光下分外清晰。就在皇帝想要喝尽碗中之酒时,忽然,微微勾了勾唇角,放下手中的酒碗,推到对面的男人面前。
“喝。”一个字。
永瑧沉默着,略微皱起了眉,没有丝毫拿起酒碗的意思,月光照在脸上好似一尊神像。
“你嫌朕脏?!”天禧帝皱着眉,声音含着愠怒。
眼前的酒碗静静的安放在桌上,碗的边际有磨损的痕迹,边缘上还沾着不知何时染上的血迹,永瑧心想,这因该是天禧帝对战之时不自觉沾在手上的吧。烈酒有着浓郁的酒香,夜气里馥郁而又深沉,好似潼关的风沙和冷夜。酒不醉人人自醉,永瑧在一片岑寂中露出了隐约的笑意。
天禧帝在心中默默回想着刚才在客栈门口看到的永瑧不自觉抿起的淡色薄唇,心竟感到跳动。就在天禧帝看永瑧对他推过来的酒碗无动于衷,正欲收回酒碗。永瑧却缓缓拿起了那只朴拙厚重的瓷碗,仰起脖颈,将其中剩下三分之一的美酒一饮而尽。
唇上沾了酒碗上的鲜红的血迹,月光下妖异而又艳丽,不过喝酒之人自己却浑然不觉,只是伸出舌头略微舔了舔,又没有尽数舔尽。
天禧帝低笑一声,伸手用拇指擦去男人唇上的血迹,永瑧下意识地身子向后躲了一下,却终究还是让皇帝抚上了自己的唇。
待血迹擦尽,天禧帝看着那淡粉色的薄唇,不动声色地向前靠近,头略微低下,想要吻住那极美的一抹色彩。
就在二人快要双唇快要贴在一起的刹那,一根修长,洁白如玉的手指贴上了天禧帝暗沉的双唇。天禧帝疑惑地望向永瑧。
“到此为止。”永瑧浅笑。
不满的皱眉,欲要再度靠近眼前诱。人的身影,却在对方眼中看到浓浓的戏谑。天禧帝心中一震,在对方的瞳孔中,不知何时,自己竟是满脸沉迷的神色。察觉到这一点的天禧帝一瞬间竟有些呆楞,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被迷惑至此……
面色阴晴不定地凝视着永瑧,对方从容依旧,淡雅依然,只有自己心潮起伏。沉默了半晌,平静下来的天禧帝重新审视眼前的人,看着看着,心又开始跳。直到这时,天禧帝才真正意识到,大事不妙。
“……朕记得你之前并没有拒绝朕的吻。”天禧帝眼中光芒闪烁。
“你我远在万里之外,凡尘俗事不能侵扰,自然想不起许多麻烦事。不论是心情,情绪,还是处事方法,甚至是各自的身份,或多或少都有所改变。既然陛下觉得遗憾,那么容区区问您,如果你我此时此刻身在顺都,陛下是高高在上的顺朝皇帝,区区是永安教教主,陛下还会毫不犹豫地放任自己去亲吻……敌人吗?”永瑧直直地凝视着目光闪烁的天禧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让人猜不透那平静依旧的男人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会。”毫不犹豫,目光灼灼。
永瑧愣住了,失去了平素一直持有的悠然淡静,不敢置信地开口:“可是永安教树大根深,盘踞凤阳,割据一方,顺朝早晚必除之而后快。你我二人只能是死敌!”
“这跟朕要你有关系吗?”天禧帝傲然一笑,“朕会得到你,连着永安教一起。”天禧帝眼中有疯狂霸道的光芒,仿佛金龙盘旋与九天之上,傲视天下:“朕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阻止。”
永瑧沉默不语,只是神色不再平静地注视着天禧帝,良久,永瑧浅笑一声,缓缓说道:“区区可以理解为这是陛下所下的战书吗?”
“也无不可。”天禧帝亦笑了。
潼关客栈,二人对视良久,不仅是二人的关系,甚至天下大势,都将因今夜而改变。
月光还皎皎地照耀着大地,阶上的青苔微微湿润,露水在月上中天之时凝结。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轻巧却略显杂乱。
远处有一位长发披散,肤色似玉的华服女子走来。低垂双眸,一步一顿,显得失魂落魄。
天禧帝嗤笑一声,眼中却不见笑意,低声说道:“你老情人来了。”
“纤腰束素,典质华章,自然比有些倨傲男子好太多。”永瑧笑得狡黠。
“哼。”皇帝没有答话。
月下的温小山美丽依然,典雅温润一如当年,只是双眸中失却了那灵动的神采,而是蓄满了深深的迷惘与哀伤。
温小山走上前,望了望永瑧,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
“温小山,你是聪明人,会将我的话带到的是吗?”
“刑漠!我不会把教主往火坑里带,你死了这条心!”
“没试过怎么知道是火坑?就像你没爱过怎么知道是无妄?”
“你!……我不信教主对我毫无情意,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由不得你信不信,他就是这样的男人。像你这等痴儿,多说无益。”
“无论如何,总之,我不会让教主去那里!”
“放心吧,我不是元欻那个傻子。本将军只想好好招待他们,一尽地主之谊罢了。你去吧。”
……
“温卿,怎么了?”永瑧无比温柔地问道,甚至用手背拭去了因为哭泣而留在美人脸上的水粉印记。
“我!……“因为男人多年不见的温柔,温小山的剪水双眸里又开始续集泪光。
一直看着他二人的天禧帝冷笑一声,似是嘲讽一般望向拭去美人之泪的男子。永瑧转头回以警告的眼神。
“有什么话,你说出来,即便天塌下来,还有我,不是吗?”永瑧语调轻柔。
“刑漠……,刑漠要见你们。”温小山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永瑧还有身后一直坐着的皇帝闻言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
“地点……是在哪里?”
“千域云间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