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樱成林  第十八章复苏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929  更新时间:15-03-02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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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间平就那样远远站在樱林里,看着小屋里发生的一切。除了唐亭午,小屋里一共还有四个人。琅玉,玉蟾,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还有一个身形挺拔,面容英挺的男人。看见方间平出现在这里,琅玉面露杀意,但是没有动手。那个男人一直闭着眼睛,应该是眼睛
    有问题。他对此处看似十分了解,因为他步履虽慢但是一步不差,双臂肌肉发达,背后一把五尺长的剑,一身布衣,看上去就像是游走
    天下的侠客。
    傍晚已至,血色染就的半边天将整个白樱林染得火红一片。一棵棵樱树宛若直立于天下的战士,狂傲地展露自己的英骨。微风一起
    ,樱花花瓣便落了一地,染了一身的尘埃。“愿作鸳鸯被,长覆有情人。”此刻的白色樱花当真绝美。
    此时,琅玉和那个女人去后山上挑水,采药,玉蟾留在家里做饭,烧水,而那个男人几乎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闲下来时和玉蟾聊聊
    天。唐亭午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玉蟾把稀粥捣成糊糊一勺一勺给她喂下去,而那男人坐在床边扶着她,不时用帕子为她擦嘴。看来这里
    的人似乎不是太在意男女之嫌。
    方间平立在原地,真的很想帮忙。在一片相似的樱林里,她救了他。那时他不认识樱花,也不认识她。之后的几天相处,给他印象
    最深的反倒是玉蟾。而对她,只记得一身白衣和她身上染上的樱花的干净气息。后来她到了军中,先是不喜她对待战争的随意态度,然
    后不喜她极端的处事方式,再来不喜她巧用话术,之后又不喜她毫无同情愧疚之心。直到玉蟾挑明一切,才发现自己几乎都没有认真去
    思考整个事情,也没有真正关注过她。只知道她工于心计,所学涉猎颇多。现在细细回想,才觉得自己实在单纯地可怕。
    不知不觉,夜色悄悄渗进天空,慢慢将红色溶化。四处安静下来,厨房里玉蟾还在烧火,隔着窗户,还能看见昏黄的灯光中人影晃
    动。
    不一会儿,玉蟾端了一个小几过来。方间平暗想:那是给自己送来的晚饭吗?虽然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但是看见玉蟾走过来把小几
    放在自己面前时,心里还是一阵温暖。
    玉蟾转身要走,方间平立刻喊住她。
    “什么事?”
    “她怎么样了?”
    玉蟾被对着他回答:“性命已经没有危险。只是五觉俱失,她的身体恢复需要一定时间。”
    玉蟾走了,没有想和他多说什么的意思。
    方间平看了看小几上的饭菜,还是两个小碗里面一些菜,一个稍大的碗里一碗饭。就和他养伤时一样,饭菜供人一顿吃完,不多不
    少。那时第一次吃她的菜时,还觉得难吃来着。后来继续吃时,才觉得她做的菜虽然不似宫廷里的山珍海味,但是每一道菜就可以看出
    她的精心和仔细,菜里面有种很温馨的味道,就像是家的味道一样,吃多了会让人产生眷恋。是她让自己明白:菜好吃和让别人喜欢吃
    是两码事。
    现在实在没有胃口吃,可不吃又怕玉蟾以为自己嫌她做的饭菜难以入口,又或者以为自己不信任她。罢了。正吃着,几片樱花飘落
    到了饭菜上,正想夹出去,又放下了筷子,连着花一起吃了下去。还真挺难吃的。
    玉蟾应该一直在看着他,因为他一吃完,她就来收拾碗筷了。在这里,自己反倒养尊处优起来了。“那个,我能不能帮什么忙?”
    “不必。”
    “她还在昏迷?”
    “嗯。”
    “什么时候醒?”
    “不知道。”
    “我能不能看看她?”
    “你最好别出这樱林。这里已经是你能接近的底线了。”
    夜晚,他只能靠树而眠。身为将士,露营也是常事,所以睡在地上也无所谓。有些冷,不过这样也好,冷了,让自己清醒些。天有
    多冷,这世界就会有多冷,自己也该学会去应对。
    一连两天,她一直昏迷。这中间溯雪飞回来一次,它腿上绑着一支竹签。四个人看了看之后讨论了一会,又向方间平这边看了看,
    然后似乎写了回复。
    第三天凌晨,天色还未发亮,露水很重,把方间平生生冻醒。反正也睡不着了,索性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头发。此时天微亮,厨房
    里又起了炊烟,但小屋里还是一片寂静。只有她睡的那间门已打开,里面有一个站着的人影。那个人站在桌边,向前伸出了手,探了探
    ,什么也没摸到。于是又向前走了走,一直走到她身体碰到了桌边。她又伸出手,这回她伸地很小心,手慢慢贴着桌面平移,然后碰到
    了茶壶。她摸了摸茶壶,然后抓住了壶把,又在放茶壶的地方摸了摸,翻开了一个杯子。然后从姿势来看是倒了点水,喝完,然后又倒
    了点水,喝得足够时就放下了杯子。
    看那个人侧影,是个头发长到膝盖的女子,一身白衣,看上去很是瘦弱。那人慢慢转身,面对着门口,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向前慢慢
    迈近。走到门口时,脚一抬碰到了门槛,然后身形一晃,她一手向旁边一抓抓住了门框,止住了跌倒的趋势。直起身,小心地放开了手
    ,走出了房间。微亮的天色下,她的面容渐渐清晰:苍白得病态的肤色,方脸,宛若画师随意勾勒出的三笔的眉眼,略小的鼻子和嘴,
    平静如湖水的神情。
    那个化名为唐亭午的人,终于醒了。她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更准确地说,是在朝樱林的方向走来。她凭着记忆,走在那条从门口
    到樱林的路上。方间平不知心跳在加速还是在减速,只是感觉到心脏跳动的幅度很大,将全身血液都**起来。
    她走得很慢,似乎在计算自己离樱林的距离,脚也不敢抬高,几乎贴着地面前进。方间平紧张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恨不得立刻跑
    到她面前。但是就如玉蟾所说,这里已经是他能接近的底线了。还有十五步左右,在离她不到三步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的石头。她应该
    会跨过去的,因为那石头离她的距离不是一个完整的步数。于是当她一脚踢到石头时,方间平几乎在同时向前飞奔过去,一把抱起了摔
    倒在地的她。她似乎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他,方间平身体整个一震,然后才反应到她五觉俱失,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他随即稳下了心
    神,不让她产生怀疑。她借力站了起来,向他摆了摆手,似乎在告诉他不要担心,然后轻轻笑了笑。虽然只是翘了翘嘴角,但是还是看
    得出来在笑。方间平先是心跳漏了一拍,然后满心苦涩。她是把他当作她身边的那些人了吗?原来她是会笑的。
    她放开了他的手,又继续向前走,一步一步,走进了那片樱林里。茫然伸出右手,向前探了探,继续向前走,摸到一棵樱树的树身
    。她走近它,像是怕惊动到什么一样,轻轻抚摸着树的纹理。她的手瘦而长,骨节分明,苍白而又泛黄的肤色和深褐色的树身形成鲜明
    对比。她微微仰起头,似乎在看那片花海。这一切都安静得像画一样。
    就这样看着她微侧的背影,方间平却是一阵不安与恐慌。为什么?明明她已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依然这样担心?
    玉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走吧。”
    方间平刚想说什么,玉蟾就微微笑着说:“她原谅你了。”
    “啊?”方间平瞪大了眼睛。
    “她不会故意对人示好。她能在你扶她时不推开你,还能对你笑,就表明她没有怪你。”
    “可她看不见。”
    “她不靠眼睛也能知道身边的人是谁。她的感觉非常灵敏,任何人的靠近,她都能知道。”玉蟾笑着看着唐亭午的身影,“姑娘其
    实是很温柔的人。”
    方间平犹豫地说:“她真的原谅我?”
    玉蟾理了理掉下来的鬓发:“放心吧,她没那么小气。她当时只是生气你根本不给她机会解释而已。毒药对她来说根本不是难题。
    还有,王靖洪那边要开战了。快回去吧。”
    玉蟾身后的三人一脸不悦,但是身上已经没有刚开始那般浓烈的杀气。
    “多谢。”
    浓妆女子掩唇娇笑:“公子,以后可要小心点,不然我们花满楼的姑娘们可会不喜欢你的。”
    琅玉瞟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了。那个背着长剑的男子对他冷哼一声,然后一言不发。
    方间平回头看樱林中的人影,却不知何时,她已走进樱林深处,不见人影。
    “多谢诸位海涵。方间平日后必会补偿,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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