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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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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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睁开眼睛之时,恰是天边晚霞最为艳丽的光景。也不知究竟睡了多久,俞放醒来之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混沌。
他茫然的环顾四周,才确认自己是在家中的卧房。房中无人,大概都被俞鹏打发了去。他轻轻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喊道:“俞鹏!俞鹏!”
他话音方落,一个穿着黑色布衣的中年男人便推门进来。只见他快步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端到床榻前,递给俞放,关切地问道:“大人好些了么?”
“不要紧。”俞放摇摇头,问道:“替我捎话给你的人现在何处?”
“他早前就已经离开了,只说让我转告大人他十分感谢您。”俞鹏扶起俞放,将他身体稳稳靠在床边的墙上,答道:“我看那人对大人的真实身份并不知情,我也未向他提起过。”
俞放,也就是方钰轻叹了一声,说道:“我本无心欺瞒于他,奈何他的行事作风实在是像极了绿林好汉,我总觉得他与那猛虎寨有种脱不掉的干系。”
俞鹏迟疑了一下,问道:“大人,您对那人上了心?”
“我——”俞放欲言又止,悠悠长叹:“我喜爱男子一事,唯有你一人知晓。我虽希望随心所欲,却恐怕过不了老祖母那一关啊!”
俞鹏劝道:“大人您是家中独子,老爷夫人走得早,老夫人对您寄与厚望,如今您金榜题名,高中探花,前途不可限量,她是断断不会同意您与一名男子纠缠不清的。”
“我又怎会不知啊……只是……哎!”
俞鹏在俞家多年,可以说是看着俞放长大。俞放尚且年幼之时,父母亲便意外过世,从小,老夫人便将振兴俞家的希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她无时无刻不盼着俞放成家立业,是绝对不可能容忍俞放与男子厮混的。
俞鹏看着一脸落寞的俞放,心里难受,便安慰道:“或许等大人成了亲,娶了位贤惠知心的夫人,对男人的这颗心也就淡了。”
“不会的。”俞放摇摇头,叹道:“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爱上女子的,实在不想害了那好人家的姑娘。”
“哎……”俞鹏也无话可说,只好跟着他一同叹气,俞放此时突然嘟囔着头痛,他也就把先前那茬抛到脑后,连忙扶着俞放躺下。
俞鹏看着一脸苍白的俞放,板着脸,教训道:“我听说您这次就是为了救那人而受伤,您是俞家的独苗,就不能好好保重自己吗?”
“是我错,是我错!”俞放连忙陪笑着哄他:“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俞鹏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正要继续“敲打“俞放,外间却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只听得一名下人在门外喊道:“大人!大人!右相大人派了人来,说要见您,现在人正在前厅等着呢!”
屋中两人脸色都是一变,俞放连忙挣扎着起来,说道:“快,为我更衣!”
俞放刚受重伤,气血两亏,这下好一通折腾,方才穿戴整齐,由俞鹏扶了出去。
到了前厅,只见有一个黑衣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喝茶,俞放连忙快步走上去,施礼道:“让阁下久等了!”
俞放此时才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只见此人肤色较常人白皙不少,剑眉高颧,薄唇挺鼻,一双瞳仁竟然是如同猫眼一般碧绿剔透,眼里深邃的神采只叫人再也挪不开眼睛。
竟然是西域人!俞放暗暗昨舌。
那年轻的异族男子放下茶盏,微笑得注视着俞放,起身回礼道:“俞大人客气了。”
此人一笑更是说不出的神采飞扬,俞放下意识得低下头,避开他如同祖母绿般闪耀的眼睛,心中暗道一声“真是妖孽”,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近日在下身体抱恙,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阁下不要见怪为好。”
俞放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在哪里高就?是否是钟相有话托阁下转达在下?”
男人眉峰一挑,眼波微横,微笑道:“俞大人不必客气。我并无官职在身,只是右相大人府中的一名小小门客。我的汉名是古之扬,俞大人可以唤我之扬。”
俞放被他的眼神瞅得极不自在,颇有些尴尬得说道:“原来是古公子,不知古公子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古之扬听出了俞放话中的戒备,倒也不甚在意,他走到俞放跟前,附耳道:“俞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俞放不动声色得退开了一步,伸手作出邀请状,说道:“古公子请随我来。”
谁知他一转身,便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俞鹏连忙扶住了他。
俞放嘴唇发白,轻声吩咐道:“俞鹏,你先带古公子去书房等我,记得,好生招待,我歇歇就来。”
古之扬关切道:“看来俞大人身体确实抱恙啊……要保重身体,才可以为右相大人分忧啊。“
俞鹏扶着俞放坐下,嘱咐下人好生照看俞放。而后,他对着古之扬恭声道:“古公子,请这边请。”
俞鹏领着古之扬穿梭在庭院之中,一路引得不少下人丫鬟驻足偷看,窃窃私语。俞鹏一一喝止,带着古之扬来到一间房间外,
“古公子,此地是我家大人的书房,劳烦您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家大人马上就来。”
古之扬和善地笑笑,道:“好说。”
此时的俞放正在偏厅休息,右相突然派了人来,俞放摸不准他的意思。吕之扬其人他过去并没有听说过,也不清楚他的底细。俞放只觉此人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般和善,他踌躇了一下,吩咐道:“来人,取我的纸笔来。”
有下人端来文房四宝,一名小侍女在一旁磨墨。俞放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古之扬”三字,又将其用信封封好,递给一旁的下人,道:“派人把此信送到京城钟晖钟侍郎府上。”
俞放的书房如同大部分读书人一样,没有过多奢华的摆设,最多的还是摞满了几个架子的书。墙上挂着几幅俞放自己所作的水墨山水,桌上的一盆兰草惹人喜爱。
这栋宅子连同屋中的所有摆设,甚至这些书,都是儋州太守蒲镜为了讨好这位从京城而来的探花郎,特地准备的。俞放从京城过来,只带了俞鹏一人,一箱子换洗衣物,外加一套文房四宝。
俞放进来的时候,只见古之扬正摆弄着桌上的兰草,他见到俞放进来,便微笑道:“俞大人身体可还好?”
“劳烦公子费心,俞放一切无恙。”俞放问道:“不知公子前来所为何事?”
古之扬放下那盆兰草,看着俞放,微笑道“自然是为了铁矿一事。俞大人离开京城已有月余,一直未有回应,钟相大人派我来问问大人,此事究竟进展到何种地步了。”
俞放面露羞愧,叹道:“在下惭愧,派去的人都被猛虎寨的人抓了起来,一直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古之扬皱眉道:“皇上对此事颇为关注,嘱咐钟相大人抓紧办妥此事。俞大人您是钟相的得意门生,可一定不要让他失望啊。”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俞放道:“我一定不会辜负钟相的厚爱。”
古之扬点点头,温声问道:“不知道俞大人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俞放正色道:“柯山采矿之事对前线影响重大,如果成功必然是功德一件。然而柯山之上有一猛虎寨,人员众多,盘踞在柯山多年。我曾询问过蒲镜蒲太守,得知猛虎寨过去也曾受过围剿,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我在想,或许武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因此我希望能过找到一个折中的法子来解决此事。”
“哦?不知是什么法子?”
俞放神色肃然道:“我打算将猛虎寨招安。”
招安一事是俞放心中盘算多时的想法,猛虎寨有上千人,与其说是土匪山贼,倒不如说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百姓。武力打压并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反而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唯有招安,许他们田地余粮,让他们得以生存,自然为朝廷所用,也免去了一场流血之灾。
谁知古之扬听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俞放心中不快,但还是按捺着脾气问道:“不知道古公子有何见解?”
古之扬止了笑,摇头叹道:“俞大人啊俞大人,自古以来,只有无用的朝廷才会想要招安那些为患的匪贼。对付那些与朝廷作对之人,必须要用狠手段,杀一儆百,以绝后患!”
俞放反驳道:“古公子此言差矣,那猛虎寨已存在多年,根基稳重,怎是那么好剿灭的?”
古之扬轻蔑得笑道:“无非是些无胆匪类,稍加手段便能将其灭亡。不过也难怪,俞大人是读书人,难免会心慈手软,误了大事。”
“你——”俞放一窒,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不知古公子有何高见?”
古之扬眼里闪过明显的狂妄,只听他笑道:“实不相瞒,钟相大人早就料到俞大人自己难以解决此事,便派我前来帮助大人。我从京城带来五百名禁军,三台霹雳神火炮,如今人马正在路上,不日便可抵达儋州。古某先行一步,来此与大人部署此事。只待兵马抵达,我们便杀上柯山,将猛虎寨那帮贼寇炸得一干二净!”
“什么?”俞放脸色剧变,颤声道:“霹雳神火炮威力巨大,在与叛军交战时都鲜少使用。那可是几千条性命,他们大都是无辜的平民,钟相大人怎可,怎可如此草率!”
“无辜?”古之扬冷哼道:“违抗朝廷者,万死不能赎其罪!何来无辜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