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2陶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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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再加把劲啊!孩子,孩子的头还没出来呢!夫人啊!”接生婆早已急得大喊。
“啊啊啊啊!!!不行……恩!我撑不下去了……”
男子在外面听着妻子愈来愈弱的声音,心里愈发担心着急。忽见一抹火红从屋顶腾起,忙去查看。
这种时候,可是大意不得!
孰知火狐身后还紧跟了一只黑猫,琥珀眼眸,奔跑起来时却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皮毛也不似火狐那样油光水滑。哧溜一下,双双消失在了产房中。
“天!孩子还……”
“啊啊啊!!”
女人尖利刺耳的惊叫划破了苍穹。男人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忌讳,一头冲进了产房。
“噗通!”男人被铺天盖地的恐惧与血腥压下了膝盖。他无法承受!这是怎样的一幅场景!
这分明是活生生的阿鼻地狱!
男人在抬眼看了一瞬后立刻垂首跪在妻子的床边,跪在毛巾铜盆的一片狼藉中,视野尽头只有一张滴血的被单,一滴一滴的血砸在男人脚边,混合着沙子,呈现出紫红色的妖冶。
“啪嗒,啪嗒……”
他不敢抬头,因为他知道前面是什么。是怎样难堪的一幕。
两个男人。
穿红衣的男人手持一把流金短匕首,着黑衣的男人生生从肉中伸出一根根闪着银光的铁爪。
可是——
红衣男人却拿匕首指着女人的颈部,黑衣男人一把铁爪探到了红衣男人的喉结。
都是见血封喉的架势。
方才大喊的接生婆软绵绵的倒在血泊中,温热的血液上还散发着热气。
女人和男人都说不出一句话。这两个人,和他们家有仇吗!?
“啊!”最后还是女人一声短促的利叫打破了死寂。男人慌忙爬前去看,眼前金光一闪,眼见锋利的刃就要砍进那幼小的身体,男人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誓死护子。
“当!”微颤却有力的一双铁爪拦住了金光,金光一偏,只斩下了男人的左臂。“哧!”男人的血溅了孩子一身,昏倒在了床上。
“哼!”红衣男人凌厉地扫了黑衣男人一眼。“要不是你阻拦我,我早就破了当年的业障,我还希望他早早夭折呢!”红衣男人不动声色,顺便手起刀落,女人的头颅便滚了下来。
“你!”黑衣男人气急,不待迈步,红衣男人却伴着流火化作一团火狐尾,消失在了天空中。就像是太阳的颜色转瞬即逝,世界又回归一片混沌黑暗。
黑衣男人恨恨地收了爪,忙去床边看那个孩子。
幼小的孩子早已被这一幕吓到哭都哭不出来。可怜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接受这么惨烈的事实,浑身染满了父母的鲜血,他今后,要如何生活?
黑衣男人褪去了满身肃杀,只余眼里快要溢出的怜爱。
“果然是男孩,不枉我费那么大的心力。今晚的事,你只管当没发生过吧。记住,你的娘是死于事故,你的爹也在事故中不幸失了左臂,但你还有哥哥姐姐,你依旧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你也要幸福地完一生,明白了吗?”黑衣男人再说的时候异常温柔,眸中一片金光弥漫,流光四散,没有焦距的光洒在孩子血染的面庞上,冲刷了可怖的血腥,男人白皙俊朗的脸上是极尽的温和爱怜。
山涧修竹般的身影,黑袍上纤尘不染,却将满身血污的婴儿紧紧搂住。孩子仿佛是受了男人眼中金光的蛊惑,痴痴地点着他小小的脑袋,像是在承诺他以后会忘掉,会过得幸福一般。
“唉,我会让你再也记不起这一天,不要怪我……我想给你一个不一样的人生,让我和你安安稳稳的在一起……和原来承诺的一样,一直一直……”
黑衣男人喃喃着垂下头,泪水一滴滴冲净了婴孩脸上的鲜血。
失了左臂的父亲第二天醒过来,却发现伤早已痊愈,孩子也安心的睡在木摇篮中,近旁卧着一只黑猫。
滴着血的床单,刀剑形象相向的恶魔,鲜血飞溅的左臂,妻子的头颅……
“啊!”男人捂着头,一时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昨晚,终将成为他这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男人踉踉跄跄地奔向摇篮,手忙脚乱地抱起孩子,粗鲁的动作扰醒了孩子,幼小的孩子哇哇大哭。
“是菩萨保佑,是菩萨保佑!”男人好似一夜苍老,华发尽生,黝黑的面庞上老泪纵横,颤抖不能自抑。
摇篮旁的黑猫动了动耳朵,抬起了一只眼皮,胡须微微抖了抖,大概是在微笑。
寒冬腊月,男人依旧要靠卖豆腐维持生计。长姐如母,大姐一直在家里照看小弟。
“招弟,你说如果想要一个人一生不遇到妖魔缠身,魑魅魍魉之物,要佩戴何物才好?”突然有一天,男人问正在喂小儿子吃饭的女儿。
“一般我常听到的就是桃木剑,风铃……”
“这样,要不你小弟就叫陶木好不好?正好同桃木取谐音。”
“好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名字不本该就有爹娘予么?”
“陶木,陶木,真好,以后你就是我家小陶木了!”男人正想上前将儿子抱起,才顿觉如今的自己只剩下了右臂,不免又开始自怜自艾。不会的,永远不会的,我一定要给的儿子一个安稳的家。男人在心里默念。
从此,那夜的事男人只当从未发生,只字未提。唯有午夜梦回时,才会被那一幕幕惊醒,暗自垂泪悼念亡妻,又可怜他那小儿子,一出生便命运多舛。太难了,有时男人甚至觉得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竹凉侵卧内,野月满庭隅。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无。暗飞萤自照,水宿鸟相呼。万事干戈里,空悲清夜徂!
又是这样,彻夜未眠。
哦,对了,那只猫的来源也很古怪。那晚的黑衣男人和它有着相同的眸色,它也是黑色的皮毛,又恰好出现在那晚之后。而且……那晚上我左臂的伤和陶木的木摇篮该如何解释?
罢了罢了,那个男人总不可能是只猫吧,此等志怪之物。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那红衣男人为何看起来和我妻儿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男人依旧对那晚的一切百思不得解。
白日里,是黑猫陪着陶木玩耍,入夜,也是黑猫陪着陶木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