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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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翻着书,看着上面的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伯里曼的书就是这样,所有的人画得都不像人,摆在画纸上一个个肌肉发达,扭曲的肢体却不显突兀和奇怪。
即使如此,我还是很喜欢他的人体,有动态,线条优美,一眼看去就像是抽象大师的随笔,随意而不失美感。
不过这种摆哪儿都是艺术品的作品是我们这些关在笼子里学着怎么去讨好看笼子的人的学生们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在半年之内学到完全的,稍稍悲悯了一下自己身为天朝高考大军里的一员的悲惨处境,我还是握着笔在略有些粗糙的纸上走下了一根扭曲的线条。
我坐在角落里,抬起头望了一圈,四周的学生们都在安安静静的画画,偶尔会有女孩子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但只消一会儿声音便渐渐的小了。教室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整间教室只听得见落笔的沙沙声和翻书时一带而过的细小风声。
如果不是学习,我还是比较习惯于这种安静的环境的。
老师坐在另一个角落里,手里拿着和我摆在椅子上一样的伯里曼人体教学。他低着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一会儿又抬起头,靠在墙上歪着脑袋打量天花板。
我隔着画板看着他。小哥也真够喜欢天花板的,只要一没事儿就抬头,一抬头就和定了穴似的不动。早开始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那里坐着当模特儿,没哪个模特像他这么敬业,一动不动的可以让你画满三个钟头。
话是这么说,但在我看来,这里的老师不太正常,能列举的例子有太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完。
我在的画室只有两个老师,一个只负责说,另一个则是负责画。
说实话,其实我倒是一早就知道了那个只负责动笔的老师,就刚才开始抬头cos思考者的那只。
三叔还在管着他那间不知道搁置了多少年的老铺子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几次。那时正好距今三年,也就是我中考的时候,小哥就隔三差五的跑到三叔的铺子里和三叔谈事情。
当时被三狐狸和我爹下了禁令,安分守己的待在内堂里复习,所以我能见着他但他不一定能见着我,对我来说这小哥非常熟悉,可人小哥大概还不知道当年还有一叫吴邪的在内堂偷听。
我给他取了个特形象的外号,叫闷油瓶——平日里话少得可怜,就像个密封着瓶盖的闷瓶子,还是反倒过来一滴水也不一定能出得来的那种。就连和三叔谈事儿的时候也尽是看着三老狐狸那张嘴不停地动,闷油瓶子就坐在旁边,连个头也不点。
知道这个外号的也就只有和我玩得近的几个人知道。他姓张双字名起灵,别看闷油瓶一天到晚不见几个字蹦出来,这家伙的画还是不错的,至少是我们望而兴叹的水平。
不过这小哥看着挺闷,人家有实力也有潜力,按照一哥们说的,不会画画还可以拿着脸去凭吊高富帅。
而另一个则恰恰和他相反,典型的话唠一个。才到画室的时候就跑来勾肩搭背的招呼你,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给了莫名其妙的我一个Givemefive,然后一摊手说:“在下黑瞎子,别人都这么叫我,本名自然是忘了,小三爷你跟着这么叫就行。”
黑瞎子是个自来熟,和谁聊上一两句就能拍着别人的肩膀去和别人去下面喝一顿。本人其实很不正经,说话的味道和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笑总带着十足的痞子味。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种人扔在混混群里就是混混头儿,扔在意大利不是黑手党教父就是夜店里黑手党伪装的牛郎。
而且最近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天然呆了冒犯了他老人家,他总在上课时有意无意的看着我,看得我很想瞪他两眼回敬一句大师兄好久未见从五指山下出来后过得可好,但往往看过去的只有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笑。
我也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我从没见他取过鼻梁上架着的墨镜,也从没见他不笑过。或许是天生一张好面皮,他在女孩子们的人气还是挺高的。
无意识的自己的脑袋又不知道坐着哪路动车飚哪儿去了,身边的胖子用笔戳了我两下,一张笑得十分扭曲的肥脸凑过来,说:“怎么了小天真,看小哥花痴得不肯转眼了?”
“你还是快点完成你的革命任务吧王月半同志,”我压低了声音给胖子吵了回去,“咱这不是在想着笔该从哪儿画么,别给老子搬到歪道上去。”
接着就接到了胖子“就你那丢了魂的样儿还好意思说我呢”的鄙夷眼神,一笔杆子敲在他的肉上,也不管胖子在那儿憋着声嗷嗷直嚎,我又继续开始了笔上作业。
胖子是我在画室里聊得来的一哥们,和我在一个宿舍。胖子自吹他从小嘴皮子功夫好,说白了就是油嘴滑舌,可成绩就和他身上的肥膘一样露不得脸,眼看就要高考了,以胖子这成绩估计上个三本都困难,他家这才把他送过来学美术。
闷油瓶耳朵尖,坐在对面听见我们讲话,盯着天花板的眼稍稍挪动了视线,见我们又安静下来便又抬起头开始练他那天花板神功。
第一次见着发呆发到这种境界的。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笔上的碳粉在纸上耗得差不多了也就差不多该放学了。五点半的时候闷油瓶说了声放学,画室里又开始热闹起来。胖子把书一甩就勾上我说走今晚咱俩去哪儿搓一顿。
我拍掉他搭在我肩上的肥手,说今晚还有晚自习,你能到哪儿搓一顿去,迟到了你可自个儿负责。
“就是,胖子你自己想被罚可别扯上吴邪哥哥。”我身后一个女孩子笑着走上前来说道,“我可是现在才知道胖子哥为了对自己坎坷的人生进行磨砺想要自揽麻烦事儿做呢。”
胖子平日里好说话,不过诋毁他的画的话他可听不得。听见秀秀这么说,胖子立马顿了顿他的肥膘说:“我说霍家大小姐,你也就别老偏袒你的青梅竹马了,胖爷我可是道出了你们的心里话,憋了这么久,都快一个星期了,谁不想胡吃海喝一顿。”
秀秀一扁嘴,似乎是不太喜欢胖子的说辞,掐了一把胖子肚子上的肉又嫌弃的甩甩手:“青梅竹马什么的才不是我呢,只是小时候一起玩过而已。”
说罢拽着我的手,笑得灿烂的说,“吴邪哥哥,等会儿还是在老地方开伙吧。”
我笑着摸摸秀秀的脑袋说好。像是觉得自己被人摸了脑袋又会矮上几分,秀秀不高兴的说别老摸我脑袋,我会长不高的。
我说哪有,秀秀不矮。她本来就比我和胖子小了一岁,作为一个女孩子,十六七岁能有一米六五已经不矮了。
“不过我要先回宿舍去拿钱,不然我今天可是身无分文。”耸耸肩表示无奈,秀秀哀怨的看我一眼,我也知道那家店人多,去得晚了更没有什么座位了。胖子见秀秀的表情,充阔的一拍肚子上的肥膘说别回去了,这顿胖爷我请了。
“啧,胖子你真是没记性。我之前才给你说过我要去买颜料,缺了那么多颜色,你难道想看着我被黑瞎子那厮笑死?”
胖子一听也就没什么话了,我知道他有钱,可到了每周上课的最后一两天,金融危机就开始爆发了,到最后一天中午估计就只剩下一碗三两面的钱。
而且量他也不敢让我在这么多人(而且多数还是妹子)面前出洋相,所以胖子乖乖的举双手投降。
我对秀秀说了声抱歉,但好歹宿舍和画室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我冲闷油瓶点了个头,拿着钥匙就往隔壁走去。
开门的时候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说话的声音,秀秀站在我身后特疑惑的问我“吴邪哥哥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人在你们宿舍啊”,我也只是表示我不清楚,可能是有谁先回来了。
门一打开就看见作为卧室的那间房的门打开着,声音也是从那里传来的。胖子嘟囔了一声“小天真你还真藏了人在房里啊,金屋藏娇就算了,这听声音咋还像俩汉子”,我也觉着奇怪,中午离开的时候分明是锁了门的。
走近才看见我睡的那铺坐了个我没见过的人,黑瞎子坐在对面像是在和他讲事情,说讲不太准确,确切的说看起来像是在商量什么。见我过来了,就招招手让我过去,说道:“小三爷你回来得正好,好好和你的新室友兼你的新上铺联络联络感情。”
敢情您老人家不住咱寝室啊,什么叫和。我。的新室友打招呼。心里这么吐着槽,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坐在我铺上的人穿着粉色的短袖衬衫,见我看过来,他举起手对我打了个招呼:“解语花。以后多关照了,吴邪。”
这人眉目清秀但声音颇有磁性,而且让人心生一股熟悉的感觉。我笑笑以掩饰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尴尬,因为我并不知道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吴邪哥哥你是被人打劫了还是被人绑架了,怎么拿个东西这么久都不出来——”大概是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了,秀秀也不顾忌这是男生宿舍,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却在看到房里人的一瞬间愣住了。“小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