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莫冰浑身都疼，尤其是背部，根本就不敢动，一动就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一般，生疼生疼的。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的白色，还有刺眼的光芒，微眯着眼，想伸手把光线挡住，手在半空的时候被人抓住了，他身子一僵，感到自己的手又被放进了被子里面。
    莫韵把被子给莫冰掖好之后，按了床头的铃，不一会儿就有医生和护士进来了，莫冰眼睛微睁，看着医生的动作，意识逐渐的恢复过来，头脑清晰了不少。
    医生检查了一遍，取下听诊器，“已经没有大碍了，好好养几天就好了，还是青少年，身体恢复得快，别担心了。“说着拍了拍莫韵的肩膀就出去了。
    莫韵坐在床边，看着莫冰。莫冰却是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好半天，父子俩一句话都没有说，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
    面对这样的尴尬，莫韵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十几年来，他们何曾有过好好的沟通的时候？他除了可以在生活上和物质上提供保障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能。他是知道的，儿子对他的怨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也绝不会原谅他。
    莫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把头转过去，看见莫韵正在盯着他看，无色的干裂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莫韵见他这样连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莫冰摇头，扯着嘶哑的嗓子说，“我要转学。”
    莫韵听了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带着几分询问的眼神看着莫冰。
    莫冰却是不搭理了，把眼睛一闭，什么都不管。
    第二天，李安居提着水果牛奶跟着他妈来医院给他赔礼道歉，莫冰冷笑了一声没搭理，气氛一时尴尬，还是莫韵把她叫了出去，说了几句话，无非就是孩子还小，难免发生碰撞，请不要记恨云云。
    病房里剩下莫冰和李安居，莫冰咬着香蕉当做没人的样子，李安居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
    莫冰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但是却被接下来的话噎着了。
    李安居说，“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
    莫冰是同性恋，这事在他十四岁的时候，班上一女同学跟他表白还亲了他一口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讨厌异性与他的亲密接触，那让他感到恶心。但他是矛盾的，因为他也讨厌同性恋，甚至是厌恶，基于这一点，他憎恨他自己。
    李安居这个人从一开始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他早就该发觉的，结果，弄到了今天这个局面。李安居和他妈走了以后，莫冰就让护士把他们带来的水果和牛奶拿走，说是随便怎么处理，反正是别让他看见就行了，最好是扔垃圾桶里。
    莫韵对这样的莫冰是无奈的，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原来他的儿子已经16岁，马上就17了，也才不过十六七的孩子。
    两天以后莫冰出院了，莫韵因为工作繁忙实在顾不上他，就请了一个保姆，姓吴，五十多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不知道怎么，莫冰就想起了他的外婆，即便是受了重伤，浑身都疼的时候，他都没有流过一滴泪，却在见了她之后，流泪了。他想，等十一的时候他一定回去看外婆，可是马上就十一了，他一身的伤，还痛，回去了不是给那老两口添堵吗？也只能作罢了。
    莫冰在家里养了小半个月，人也较以前多了几两肉，脸色好了很多，看着也精神了些。莫韵那天在医院没给莫冰答复，但私底下还是在托朋友帮忙找学校。
    这一次的事，李安居是记了大过的，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打莫冰，他的回答有点儿让人哭笑不得：谁让他抢了我的第三名。是的，在莫冰去之前，他一直都是班上第三名，来了个莫冰，他就变成第四名了，这个理由听来搞笑甚至荒唐，但是对于正处在青春期的学生来说，是真实并且可以接受和理解的。
    最后还是因为莫冰的成绩被一所中学看中了，才答应接收他这个转学生。这所中学近年来冲击省重点高中，所以是很注重升学率的，莫冰成绩好，只要剩下两年稳定发挥重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样一来，学校当然是很乐意接受他的了，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但是，莫冰来上学的第一天就惹火他的班主任，倒不是因为课堂纪律这些小事，而是莫冰要转科，从理科转为文科。
    班主任当即给他父亲打了电话，莫韵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没有意见。“然后就把电话挂了。班主任有些窝火，但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去教导处重新安排了他的班级。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莫冰理科转文科，理科班主任丢失了一棵本科苗子，文科班主任就捡到了一棵本科苗子。所以这位莫冰的新班主任是很开心，相当开心的，这几天走起路来都感觉特别的不一样。
    莫冰是不关心这些的，他在高一的时候就已经分了科，语数外还好，文综就不行了，为了跟上班上的进度，他不得不好好学习，认真学习，恨不得每天都钻进书堆里。新班主任为了帮助他，还特意的安排他跟第一名坐在一起，说是问题什么的也方便。只是可惜，莫冰从来学习靠自学，对这个老师的宠儿，班级的骄傲压根就不看在眼里，两个人除非必要，那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文科生相较与理科生活泼很多，主要还是女生多的原因，莫冰觉得他是每天都生活在聒噪之中，说不上烦，但也不喜欢，倒是想起了高一的那一班子的人。偶尔和从前宿舍的打个电话，调侃两句总会觉得舒心不少。
    莫冰觉得自己已经成为真正的文科生了，因为老是想起过去，莫名伤感，对着外头的叶黄飘零也有了一丝的怜惜之情。这，这，用莫冰的话来说，这他妈的就是矫情，他妈的他居然已经矫情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