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子 白狐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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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气,闷热得让人心烦,无风的夏夜,摇着扇子看萤火虫的守夜宫女都伏在石阶上睡着了。让人流汗淋漓的季节里苍龙殿里却是清凉得宜人。
“莲”男人的声音柔和的声音清晰地从那绣着淡雅花纹的层层帷幕中传出来。先是丝幔摩擦的声音,接着便是焚着的幽香钻了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声音的主人。
男人赤着脚掀了纱幔出来,幕外睡着的狐狸摇了摇头,耳朵上的两缕橙红色的绒毛像是小小的火苗一般。男人蹲下,狐狸便又窝在了他的脚下,温暖的雪白色毛皮在丝绸里衣上蹭了蹭,男人低笑了一声,将手搭在它的头上“莲,你看,今晚的月晕好浓呢。”狐狸站起来抖了抖毛,低头在男人手心里眯了眯眼,急跑几下,起身一跃便从雕了花的窗框中跳了出去,眨眼间,一团白色便消失在黑暗中了。男人披上外衣踱到茶桌旁,捻了些茶叶在鼻子下闻着。他冲着帐子摆了一下手,一条青色的蛇游了出来,在男人的脚腕上缠了几圈,霎时间,茶桌旁好像又冷了几分。“要等莲回来么?”男人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脚腕上的青蛇依旧是安静地阖眼。男人将茶叶放下,嗅到了指尖上的一缕清香,轻轻用舌头蘸了下指尖,满意地“唔”了声,便也阖了眼假寐,手臂撑着头,不说话了。
灵巧地躲过看守的侍卫,那只叫“莲”的狐狸又偷偷潜入了太子寝宫。正巧太子放下书,见了跑进来的毛团,笑了,星眸皓齿,黑眉斜飞入鬓,沉声道“毛团,你又来男人弯下腰,搂着狐狸的肚子将它拎了起来“毛团,你会说话么?陪我说话吧。”男人用镇纸压了刚写的文章。提着狐狸将它放到榻未角上,男人躺上去,双手枕在头下,用脚在它的皮毛上拨弄来,拨弄去。一会儿又坐起来,“你还真干净,雪白雪白的”他将狐狸捞过来放在膝盖上,拎着它的前爪让它站了起来,他盯着它的双眼,将它的双爪扭来扭去,像是个孩子有点恶性质地玩着自己的玩具。毛球~七月的天,你不热么?不然,我帮你剃毛吧~”狐狸立刻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用一只肉肉的爪子按在男人的脸上,不乐意地逃掉了。
太子一会儿便睡着了,有人给他盖了被子也不知道,当然,他也不知道半夜狐狸出去,又带了嘴角的血痕回来。和脖颈上的小小锦囊
“曜清,”颜逸濯荡了下小腿“月将隐,看来并不好对付呢,担心么?”脚腕上的青蛇松了下来,向门口游去。“曜清回来,她怎么会有事呢?”颜逸濯弯了下嘴角,轻抿的樱唇透着浅粉,仿佛因为小小的玩笑而开心了起来,瓷白莹透的脸颊都有了点点粉色,“不过是会有点累罢了”男人黑发倾泻,随意却不凌乱地披散开来,和太子不同,他生性随意又认真,不爱束发却还是把黑发打理得让宫里的那些小女儿羡慕。长相虽不是让他能感到骄傲的话题,却也不避讳提起,妖孽又如何?丑陋又如何?在他眼里都是一把枯骨,终究是会消失的,终究是不可违背时间与命运的可悲生灵罢了。颜逸濯像是在说“罢了,罢了一般抬了抬袖子”宽大的袖子滑下来,露出白玉般的一截小臂,薄薄匀称的肌肉让他不过分的有,又不孱弱女气。眼前自己与母亲一样的肤色让他仿佛想到了幼时听到的温柔童谣,回忆中的男人轻轻地摇摆着身体,好像随着节奏一般,如此便能回到桃花飘香的夜晚,回到母亲的怀里,回到温暖的貂绒里度过最爱的北国之冬,永远地呆在那只有春天和冬天的单纯日子里。的
“曜清,你知道么,我是多么讨厌夏季,那满眼的绿色一切让人心烦意乱”男人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忘记自己并没有狐裘围脖而笑了笑“曜清,有机会,我会带你回到我的家乡,那里有粉色的桃花,有雪白的早春之莲在结冰的湖面上开放,有傲雪的梅花,你不知道,那有多香。你和莲都要陪我去哦~还有,别忘了带上你们的孩子给我的墓碑扫雪,给我雕几个雪做的小东西哦,我活的够长了”脚腕上的青蛇紧了紧,要他不要说下去,男人笑了笑“曜清,我什么时候,可以遇到那人呢?就像你,遇到了莲
太子醒来的时候,毛球已经不在了,床尾的软绸上留下了点点血迹,“那毛团受伤了?”男人不禁想到。”“殿下,该起了”宫女婉转的声音传来,“进来吧,男人应了声。”几个宫女便低着头鱼贯而入。整理床铺的宫女瞧见了床上的血迹掩着笑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另外几个循声望去便也祝贺起来。“多嘴!”男人呵斥道,又见床上的血迹不禁明白了,“若是让我听到了风言风语,便拔了舌头吧”几个宫女连忙下跪认错,这才没让太子再多说什么。
“回来了?”颜逸濯整理着衣物,刚进殿的狐狸冻了个寒颤,男人从厚厚的里将长发拿了出来“瞧,曜清担心了你一晚上呢,这不就这样了”男人将自己的脖子缩了缩,调侃“你要是受伤了,我还不得冻死?”
一旁的青蛇伏在那里,动也不动,全然的冷漠一般。狐狸过去,低头碰了碰他的鳞片。男人受不了似得踱开步子,也不管刚穿了衣物又挑起帷帐进去假寐了。光滑的侧脸仿佛是上好的羊脂,白又光滑,透着浅浅的粉色,虽是男人,却别有风情。散开的衣袂仿佛是盛开的白玉兰花。
“北城…”颜逸濯忽的低声叫了出来“北城,我不想的,北城…北城…”细密的汗珠像是露水一样,从光洁的额头上流下来“我不想的,北城,北城…”梦里的那孩子仍旧是和平时一样冷着脸,古铜色的皮肤,脸深陷在高高的黑色狐皮领子里,金色的瞳仁闪着野兽一样的漠然光芒,在风雪里就像是一只青年的健壮黑豹。
“公子,西宫报信来,说是死人了”平淡的男声传来。男人才从纠结的梦魇中醒过来,扶了一下汗津津的额头,定一下神。
“莲回去了么?”太阳穴跳的厉害。
“是”
“曜清你去处理吧,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些吃的哦”男人强撑着
“是,公子小憩吧”
脱力一般躺倒在床上,随手在空中画个结,帐内的屏风里便多了一浴桶掺了花瓣的热水,男人边走边脱,落了一地的衣物,氤氲的水汽之中,他浸在水里,仿若叹息般模模糊糊道“苏北城,你要折磨死我么?”
从浴桶里醒来的时候,水已经凉了,颜逸濯弹了一下手臂,身上便干了,衣服也一件件地拾起来,丢到了床上,又懒得找衣服,便用凉被裹了自己,蜷缩在榻上,单单露出了一个头,睫毛长长地分成几缕,在脸上拉长成细细的阴影。如瀑的黑发柔顺地平摊在床上,一般像是纠结成了幅淡雅清丽的山水墨画。
“颜大人,老臣吕捷携众重臣元老前来相求”殿外年老沧桑的声音传来,透过九层门的声音早被减弱到几不可闻,却还是打扰了颜逸濯的睡眠,他拧了下眉毛,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挥了下,殿外的第一层门便开了,众人谢恩,密集的脚步直到穿过第六道门外才停下。紧闭的雪花门板告诉他们,进到中殿已是最大的开恩了。
“颜大人,军情紧张,前线告急,帝国风雨飘摇,瑞安国不知从哪里请来的将军,奇门术数,阴阳五行全部精通,我国前线节节溃败,怕是王城都不保啊”
颜逸濯仍旧蜷缩在那里,手臂也伸了回去,道“我的使命是守护王室血脉,与江山何干?天下大乱,九国纷争,兴亡苦的都是百姓,不若就随它去吧。”
“若是我国再无优势,那么,瑞安国吞并我朝,那时,王室血脉又如何得以保全啊!”
“这就不用大人们操心了,我说有法子,便一定有法子,正巧平日大人们不信我的能力,不如,这次就权当是试试了”颜逸濯打了个懒懒的哈欠,像只狡黠的小兽静候猎物的破绽。
“颜大人,北部边陲引雪郡已经被敌军占领了,这几日敌军并无动静,是反击的绝好时机,若是错过了,敌军不仅会在引雪郡大开杀戒,还会领兵占领整个北部啊!”
“什么!”音量忽然就提高了,男人一个翻身,足尖点地,一个甩手衣物便上了他的身,床边的层层帷帐被男人的气依次掀开,里殿的三道门也随着男人飞舞一样的借力跳跃而打开,随之闭合。
“你说,引雪郡被攻占了?”颜逸濯揪起吕捷的衣领,将他半拎了起来,男人快如鬼魅,仿佛一朵大而优美的花朵降落在众大臣的面前。
“你,你是颜大人?!”掩饰不住的惊讶语气和瞪大的双眼让颜逸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转了过去,可是任凭在场的谁都无法忘记那倾世的容颜,那是何等的惊艳。惊讶的叹息不绝于耳,他苦恼地皱了下眉。双目若是新月倒影下的一泓清泉,虽是惊心一撇,却是再也无法忘怀。本以为与帝国同等年岁的守护者会是怎样的枯朽与干瘪,才会闭门不出,无人见其容貌,今日一见这翩翩佳公子单单是身姿就可让人俯首帖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