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厌？！”
    这是别了一个月零三天后苏流年听到的第一声呼唤，充满着惊喜却也多多少少的夹杂着不可避免的失望。
    挂在船艄之上火红的灯笼仿佛要与天上的弯月一较高下，不过看起来，红灯笼赢了，几只萤火虫绕在它的身边，欣赏着里面跳跃的灯火。
    苏流年却是刹那间崩溃了三日来好不容易筑好的防线，他多么想笑着答应眼前的她，可是她知道，他不能。
    “慕厌，你说，卿府还会再来吗？”司马蓝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她嘴角的满足仿佛要溢满苏流年的整个心间，原来他可以让她这么快乐，自己却只能给她带来过去的记忆，只能让她皱眉头。。。
    “会的。”苏流年鼓起勇气却在话出口之后瞬间丧失，司马蓝却是听不出来，苏流年默默上前替她倒好一杯温水，也看不到自己的手是那么的颤抖。
    “慕厌，你知道吗！我有了。。。他会很高兴吧？”司马蓝忽然之间占满了苏流年的掌心，惊得那琉璃杯中的清水微微一颤，就如苏流年刹那间的心。
    “会的。”任然是这两个字，任然能抹去苏流年心中的一切起伏，司马蓝的温度突然离开了他，让苏流年身子一空，只见司马蓝笑容已经消失，换做一副愁容，接过苏流年手里的琉璃杯，粗略的喝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却又难以开口的问道：“你说，他会希望我回到凤歌吗？”
    苏流年蓦地对上了司马蓝闪着波光的眸子，就如一面镜子是那么易碎，轻易就能溜出一滴晶莹的泪来。他又是哪个他呢？
    是在她心中已经沉淀许久的自己还是刚刚燃起的苏卿府呢？
    “我知道，他不会希望的。”司马蓝自嘲的一笑，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杯，杯底与桌面触碰的声音很小，却猛地震动了苏流年的心，赶紧对司马蓝说道：“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为什么？”司马蓝看着苏流年真挚的目光，苏流年觉得心中一酸，苏卿府对你的爱是那么明显，只不过自己说不出口罢了。
    “因为，他只要你开心，他什么都愿意。”苏流年的嘴角缓缓上扬，司马蓝的愁容也一丝丝散去，只有苏流年知道，嘴角没上扬一分，他的心便纠痛一次，痛得他笑得出泪来。
    “慕厌，那你希望我回到凤歌吗？”司马蓝忽而又攥住了苏流年的手，苏流年淡然一笑，他庆幸有一扇面具遮住他的眼泪，你为何这么残忍还要问我一次？
    可是，没关系，我愿意再回答你一次。
    只要你安心。
    “会的。”司马蓝终于听出了这两个字中苏流年努力想抓住的情感，便又攥紧了一些，话中却是能挤出泪来一般地道：“我不要你敷衍我，你真的希望吗？”
    苏流年垂下了头，虞尘，为什么你总是改不掉这个坏习惯？从前，你总是离开却又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眼前，好不容易你自以为离开了我，可又为什么喜欢一次又一次的拷问我的心？
    “我是真的希望。”苏流年咬紧牙，挤出来的笑却没有一丝苦涩，司马蓝居然咧开了嘴，但只有这么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司马蓝将苏流年的手捂在手心中放在自己的心口，道：“既然你希望，便帮帮我好吗？卿府需要我哥哥的帮助，我也需要我哥哥。。。”
    “帮你回到凤歌是吗？”苏流年一语点破，让司马蓝将目光挪向了他处，苏流年摇摇头，轻声道：“你难道不了解相邦吗？那。。那是不可能的。再者，相邦到了凤歌，司马族如何办？”
    “可我。。可我想跟卿府在一起。。。我。。我不想他生下来见不到他的爹爹！求求你。。。慕厌。。。”苏流年眸光一暗，如天上的弯月，毫不留情的刺破了他的心房，慕厌。。。你不知道这一声呼唤虽然融上了苏流年的心头，还伴随着的还有苏流年留下心尖的鲜血。
    疼，太疼了。
    “流年曾经予我一册记载着哥哥弑去龙君的册子，可我交给了哥哥，只有。。只有你能出入哥哥的书房，我知道，你会帮我的，是吗？”司马蓝猛地抱住了苏流年的腰身，将温暖全数倾入了苏流年已经残缺不堪的一切，苏流年抬起头，一阵卷着牡丹花香的风儿刮过他的脸颊，露出被面具遮住的大片肌肤，没有温度。
    “会的。”都说事不过三，言不过五，苏流年这时已经没有勇气去拥住司马蓝因惊喜而颤抖的身子，虞尘，求求你，不要给我说这两个字的机会了好吗？
    苏流年不会说出来，只藏在眸中，任由风带走洒在牡丹花瓣中，等牡丹花谢了，也就什么都不会有了。
    “夜深了，睡吧。”苏流年搀起司马蓝，司马蓝对着他笑了笑，便听话的安卧在软榻之上，只有那长长的眼睫毛还在调皮的微微跳动。
    夜的确是深了，苏流年跺到船头任由月光打在他身上，直到换成暖暖的阳光，将最美的风景给她，他却只在一旁替司马蓝擦拭着嘴角的食渍，什么也不说。
    就这么过着，明邯倒是不觉得远，司马蓝一上岸便有司马府里的人来接她，就在短暂的红尘之中，也是惊艳了不少凡人。
    而苏流年，只是安静的走在轿边，感受她身上的味道。
    “怎么，哥哥为何没有亲自来接我？”司马蓝到了府门前，忽然对着搀她下轿的管家问道。
    管家愣了愣，搀着司马蓝进了司马府，等门卫将大门叩上才对司马蓝小声道：“相邦遇刺，正在静养。”
    “遇刺？何人？”司马蓝刹那间惊愕在地，孙皓身在尘城，意在获得顾西扇的回眸，龙涎大权全权落入司马钰手中，谁人能来刺杀司马钰？是龙涎官僚还是凤歌中人？
    “您到了便知道。”管家仿佛受了司马钰的意，不再多言，只领着司马蓝来到了司马钰所在的殿前，轻轻推开殿门，迎着司马蓝进了去，转过眸来见苏流年等候在一侧，便笑道：“阁下也请进吧。”
    苏流年有些不解，但是随在司马蓝身后，稍显黑暗的大殿之中，软榻之上，司马钰俊美的面容苍白不少，却还是轻轻倚在榻前，白衣之上，还沾着点点腥红。
    “妹妹回来了，见见此人吧。”司马钰的声音凉淡如霜，苏流年悄悄上前离司马蓝近些，才让司马蓝有了底气。
    只见软榻之旁的玉帘之中，一个女子带着斗笠，掀得玉帘之上的玉珠叮当作响，司马蓝的心却上下不安起来，斗笠之下，是一个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带着几分仇恨的脸。
    “你将流年害了！你将流年藏到何处去了！”
    方璃洛！为什么是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