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候之后，舒凡拎着他从家带来的斜挎包无精打采的跟在欧昊后面去集合地。他的小包里只装了一套衣服充电器和洗漱用品，之前跑路的时候扔在车上，估计是又给送回来了。
    欧昊个子不高，像个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一样踮着脚尖在前面带路，迈着内八的小步子居然速度也不慢。
    比起临时休息室地下通道要简陋的多，四面固定用的花岗岩上没有任何装饰，只在头顶上方每隔一米左右就镶嵌了块巴掌大小的不知名矿石，矿石熠熠生辉自行发光，整个通道被它们照耀的明光锃亮。
    舒凡眨了眨眼睛，感叹道：“好大一坨夜明珠啊。“
    “大哥那不是夜明珠，是白炽石呀。你房间里也有几块被雕刻成壁灯的样式，你没注意到嘛？”欧昊头也不抬的解说道：“它就是一种会发光的矿石，因为它发出的光很像白炽灯所以叫白炽石，不过它不会产生高温，也不怎么珍贵呀。”
    这么亮的光是矿石发出来的，矿石本身还不珍贵，孩子你们一定不是在一个地球上长大的。
    “这你都知道，你可真厉害。”舒凡诚恳的问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欧昊双手捂着泛红的脸颊，羞答答的跺了跺脚，娇嗔道：“大哥你真讨厌呀，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话音未落，人已经扭着屁股跑远了。
    舒凡：“……”
    地下通道错综复杂，十分庞大。
    舒凡他们走的主干道十几米就会出现分叉支路，有时左分有时右分，有时左右介分。
    好在欧昊虽然跑开了，但是总会在两三步远的地方扭扭捏捏的等着他，以至于他没有跟丢。途中碰到过一些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谁也没跟他们打招呼都是一脸凝重的快步走过，学生却是一个也没遇到过。
    走了二十来分钟，舒凡肚子又饿了。难怪欧昊一个劲儿叫他提前出发，这路途遥远的不早走根本赶不上一个小时候后的集合。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不过是一个地下临时休息站还敢搞这么大排场，真正的校园该有多脱离正常人思维也不难想象。
    欧昊在前面欢呼道：“到啦到啦！”
    舒凡快步跟上，视线豁然开朗，迈进一个正方形的石室。
    石室大概有四分之一个足球场大，正方形的屋顶上套着用大块大块白炽石镶嵌排列成的长方形，墙壁和地面同样用花岗岩固定着，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物品，明亮的室内有几个人稀稀拉拉的站在中央。
    欧昊没有像在通道里一样一路前行，反而怕生似的躲到舒凡背后，只露出半张脸来好奇的打量四周，亦步亦趋的跟着他慢慢向人群走去。
    舒凡任由欧昊抓着自己后背的衣服，边走边暗暗调整呼吸不想让别人看出他太过狼狈。
    “舒凡，欧昊。”李老师一直关注着入口，他们一出现他就发现了，连忙扬手招呼他们过去。
    舒凡四处瞄了一圈，弯腰问好道：“李老师好黄老师好江老师好王老师好！”
    欧昊也跟着弯腰一口气问好道：“李老师好黄老师好江老师好王老师好！”
    除了几个老师含笑点头之外，周围的几人都像说好的一样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看年纪大小应该也是学生。
    李老师还戴着那副玳瑁眼镜，亲切地问道：“舒凡啊，肚子饿吗？”
    舒凡眼睛顿时一亮，响亮的回答道：“饿！”
    “那就再忍忍到学校再吃吧。”李老师露出得逞的笑容。
    “……”
    舒凡在内心里大声朗诵修身养性的经文。
    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尼玛……
    “大哥呀，”欧昊在后面凑过来悄悄道：“我还有饼干你要吃嘛？”
    舒凡抹了把脸道：“不吃了你留着吧，我念经念饱了。”
    老师们又围聚成一小圈低声交谈，偶尔传出笑声。其他学生也都恢复成自顾自低头站着的状态，坐地自划一般沉浸在个人的世界里，既没有语言的交流也没有眼神的汇集，面色都非常冷淡。
    欧昊死死的贴着舒凡，舒凡背后的衣服都被他抓皱了。
    相比他人，黏糊糊的欧昊简直就是异端！舒凡在心里恨恨想到。
    “嘿嘿~你们俩粘得这么近是在搞基吗？”
    一个好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舒凡吓了一跳连忙转身，顺带着背后灵欧昊都被他甩了小半圈。
    眼前的男生一头亚麻色的蓬松自来卷，身材高大，比一米七八的舒凡还要高出大半个头。他皮肤非常白皙，鼻如鹰勾，啄人心髓，面孔相当俊俏，软软的额发下反射着白炽石光芒的深紫色双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舒凡和欧昊。
    因为自来卷的特殊发色舒凡刚刚跟老师们打招呼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但他是什么时候转到自己身后的？
    欧昊捏着舒凡衣服的手又紧了紧，把整张脸都埋到他背后。
    舒凡皱了皱眉，道：“你也是外国人？”
    紫色的眼睛还是第一次见到，天生的么？不会是戴了美瞳吧？怎么跟他接触的学生一个比一个帅，敖泽是，眼前这个也是，就算欧昊是个娘炮也不能否认他是美少年的事实，这让舒凡略微有点不爽，连带着对他那张自认的帅脸都开始没什么信心了。
    “嗯！我的中文名字叫陶润雅，你说也是外国人是什么意思？啊~啊~算了，我不关心。”
    陶润雅歪着头，带着天真无害的表情继续问道：“你们俩在搞基吗？”
    舒凡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陶润雅咯咯笑了起来，伸手搭住舒凡的肩膀慢慢靠过来，轻声道：“你想死吗？”
    他的声音跟身材完全反差，有种软糯的味道，带着点轻微的鼻音，就像男生变声期之前的童音一样没有攻击力，语速放缓的时候甚至有种在向人撒娇的感觉。
    但舒凡却一动都不敢动，强烈的恐怖气息突如其来的席卷全身。他瞳孔急缩，鼻尖冒出冷汗，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杀意。
    陶润雅被他的反应取悦了，满意的点点头道：“喏，我再问最后一遍，你们是在搞基吗？”
    附近的老师依旧在聊天，学生们也都很安静，似乎没人发现这里紧张的气氛。
    舒凡用上吃奶的劲儿才忍住想要退缩的冲动，因为他感觉到抓着他衣服的那双手甚至贴在他背后的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欧昊很害怕。
    保护小弟的正义感油然而生，他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硬着头皮道：“不是。”
    “喔——？”陶润雅拖长尾音，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道：“那可真遗憾。”
    舒凡完全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一丁点儿“遗憾”的意思，只觉可怕。
    敖泽释放的恶意是一种示威，警告对方不要轻举妄动，有一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正因为这份傲慢他也不屑于轻易伤人，如果他出手一定会直接弄死对方。而陶润雅的恶意则更为复杂锐利，肆无忌惮的展示出随时随地都能把任何人撕成碎片的意图。当他想的时候，他可以毫不介意甚至是很乐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折磨死对方。
    这家伙，真的是同龄人吗，太不妙了。
    陶润雅收回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歪头道：“说起来我的朋友里还没有基佬呢，你要不要跟我做朋友？”
    “我不是基佬。”舒凡咬牙道：“我可以拒绝吗？”
    “嘿嘿~”陶润雅露出纯真的笑容，道：“当一个基佬做我的朋友，或者做我通常下场会很惨的敌人，你自己选择。”
    舒凡抹了把脸，道：“你吃了吗？”
    陶润雅脸上出现一瞬的茫然，恐怖的气场立刻冰解云散，他懵懂道：“吃了，你真的很饿吗？”
    “我是问你吃药了吗，”舒凡气急败坏道：“病娇是病，得治啊！”
    陶润雅呆了一下，随即哼哼笑了起来，道：“不愧是个蠢货~你可真有意思。”
    舒凡一脸防备的看着他。
    喂喂，刚刚还是基佬现在已经降级到蠢货了吗？！咦，为什么他会觉得基佬比蠢货高级，作为一个异性恋有这种想法绝对不科学啊！
    陶润雅上前一步，亲昵的拉住舒凡的双手，道：“跟我做朋友吧~”
    舒凡大惊失色的使劲缩了缩手，没缩回来。
    陶润雅兴奋的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的回答呢？”
    舒凡看了看被捏得生疼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他红扑扑的脸，道：“朋友你好。”
    “嗯！”陶润雅愉悦的眯起眼睛松开了双手，抿着嘴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双手得到自由舒凡连忙护着欧昊退了几步，高声道：“朋友再见！”说完立刻抽身，拉着小弟跑到老师小团体的另一边去。
    陶润雅也没有继续上前纠缠，双手背后惬意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鼻腔里轻哼着一首调子古怪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