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敢把快了换成到了？”舒凡嘟囔着撕开包装袋，边吃边口齿不清的絮叨道：“我恨饼干，我整个人都饼干了，你敢不敢给我个面包，我再也不想吃饼干了，我烦死饼干了。”
    前排的两个男人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静坐，对于他的抱怨谁也没搭理。
    两边和后面的车窗上不知道贴了什么材料，外面看不到里面就不用说了，就是在车里也看不清外面，什么路上的风景都是浮云。两个男人似乎很赶时间，一路都在交换开车，高速行驶。除了找休息站解决生理问题之外，根本就没停下来过。在狭小的车厢内，车顶灯也不给开，夜色降下来之后车内就会变得非常昏暗，一路这么十几个小时下来，前面的两个男人倒是还像刚出发时一样镇定，而舒凡那点小心理建设没崩溃都算好的。
    大概吃个半饱，又喝了点矿泉水，舒凡拍拍手上的残渣老实起来。他实在是没啥精神头像刚开始上车那样折腾了，只希望这条路快点到尽头。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在去学校报道的路上，而是被什么人绑票了。
    可千万别撕票啊，舒凡浑浑噩噩的想着，掏出离开机场没多久就显示不在服务范围的手机看了看，又在后车座上迷糊过去。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了，前排没有人，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打开车门下车。天上黑漆漆的，别说星星，就是月亮都看不到。车就打着大灯停在路边，放眼望去周围一点灯光都没有，大概这个地方本身就荒无人烟。
    两个男人正在不远处抽烟，低声说着什么，明明灭灭的烟头把两个人长出胡茬的脸映得不甚明朗，他们发现舒凡下车后就都立刻停止交谈。
    舒凡慢慢走过去，长时间的蜷缩腿和腰都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了。他靠近两人站住，搓了搓脸询问道：“还有烟么，给我一根儿呗。”
    其中一个男人看了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了过来。烟盒上也没有任何商标，里面只有小半盒烟，一次性的打火机就塞在里面。
    舒凡抽出一根塞到嘴里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一道烟雾。
    另一个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才道：“我以为你不抽烟。”
    “很少抽，这么折腾看到你们抽我就想抽了。”舒凡笑笑，把烟递了回去，问道：“不是一路很赶吗，怎么停下来了？我们还有多久到？这学校跟军事基地似的，这么隐蔽，够难找的。”
    两个男人听到他的话，互相看看，都露出点高深莫测的笑意来。
    舒凡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了？”
    “现在已经到了和平的范围了，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
    乍一听和平两个字，因为许久不抽烟而晕乎乎的舒凡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到估计是他们对学校的简称。
    “还要等人来接啊，这地点略复杂啊，我这要是想回趟家探个亲什么的得多麻烦你们啊。”
    男人吃惊的看了看他，理所当然道：“|你不需要有这种顾虑。”
    舒凡心想真是任劳任怨的好员工啊，还来不及感动，男人又接着说道：“反正你三年之内都不能离开这里。”
    “什么？！”
    舒凡傻眼了，两根手指都快夹不住烟了，这消息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三年那是什么概念啊，竟然一次都不给回家，他不是来上学的，是来坐牢的吧？！这种“跟说好的不一样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们一家老小该不是真给人骗了吧？！
    就说物反则妖啊物反则妖，宇宙来的大馅饼果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的，这还一口没咬到呢就快给砸晕了，这要是真咬到了指不定还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三年都不能回家？哪也不能去？只能在学校里？”
    “是的。”
    “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
    “他说的是真的吗？”舒凡扭头问另外一个男人。
    男人有点奇怪他的反应，却也未多言点头道：“是真的。”
    “这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舒凡哭丧着脸，一副被冰雹砸过的蔫吧菜苗样，干巴巴道：“我现在反悔了，不想上学想回家，还有机会么。”
    “你觉得呢？”男人不答反问，慢吞吞的看过来。
    舒凡没吱声，在原地傻傻愣了半响，毫无征兆的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四周黑漆漆的，离开车灯范围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舒凡的速度却是飞快，仿佛一路的萎靡都是假象。两个男人呆了呆，谁也想不到这死孩子敢在这种荒山野岭的黑夜里乱跑，就是稍微迟疑了这么一小下再追上去，他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两人奔着舒凡消失的方向急追了一会，渐渐停下脚步。
    “真他妈的会给人找麻烦！”其中一人气急败坏的吼道：“这也敢跑，他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另一人驻足往四周看了看，道：“没办法，通知他们来找人吧。”
    此时的舒凡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他的状态实在跟睁眼瞎没什么区别。他不停在心里鼓励自己不要停不能停，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敢想，根本没思考过目的地和后果，也不知道前方的黑暗里有什么在等着他，完全凭着一股冲动的勇气随着本能奔跑。
    他越跑越慢，一头大汗，就算使劲全身力气也不能阻止步调一点点慢下来。旅途的疲惫和空乏的腹部消耗着他所剩无几的体力，最后已经是勉强拖着脚步在走了。
    终于连走都走不动了，舒凡才弯下腰杵着膝盖停下来。周围寂静无声，耳朵里充斥着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他不敢坐下来休息，生怕坐下来之后就再也动不了起不来了。
    随着发热的大脑渐渐冷静下来，舒凡心中满是后怕的情绪。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含含糊糊的在嘴里嘀咕道：“快点天亮吧快点天亮吧……”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舒凡说：天亮吧。然后天就亮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凭空出现的，四蹄踏着熊熊火焰在空中拗造型的高大黑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马的话会长角吗？长角的应该是独角兽？可是没见过踩着风火轮的独角兽啊？
    不对，是说独角兽本身就是不存在的生物吧？！
    状似独角兽的生物打了个响鼻，喷过来一堆口水。
    “……”
    舒凡用手把下巴扶起来，抹了抹脸，就算觉得它是故意的也不以为意，最初的惊骇过后就只剩下惊喜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它。
    矫健俊美，四肢修长，皮毛油亮，风目明澈。
    马这种生物真是太可爱了，就算面前这匹头上顶着角，蹄踏风火轮，比普通的马更威武雄壮也无法影响它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美丽。
    触邪又打了个响鼻，露出满口獠牙，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在火焰摇曳的光影间居高临下的俯视过来，气势十分逼人。
    “真是一匹好马！”舒凡抚掌赞叹。
    好马闻言立刻扬开前蹄，昂首嘶鸣，似是对舒凡非常不满，厚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嘘——”从它背上传来懒洋洋的安抚声，随即那声音又嗤笑道：“它叫触邪，也就是神兽獬豸（xiezhi），长成这样也能当它是马，你的眼睛是摆着好看的吧。”
    男人一头橙黄色的短发乱糟糟的趴在头顶，双眼深邃，鼻梁挺直，带点西方人的轮廓，嘴唇掀到嘲讽刻薄的角度，满脸都表达着“我心情很差”。他紧皱眉头，诡异的绿色眼睛冷淡的斜望过来，在火光的映照下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差在胸口挂个牌子写上“此人危险，生人勿近”。
    舒凡有点囧，这个橙毛能把面部表情和个人气质调整到这么复杂的程度，绝对是有练过的。
    “难怪你不觉得害怕，没长脑子用什么害怕。”他带着霸道口吻的声线十分悠扬悦耳，口音却有点奇怪，句尾总是像跑偏的汽车，不知道最后一个音会拐到哪里去，直接拉低整体的动听分数。
    橙毛说完看舒凡还是没什么反应，眉头皱的更紧，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小子，我在跟你说话，难道你除了眼睛和脑子，就连耳朵和嘴巴也是装饰么？”他全身突然散发着一种很不好的气息，粗暴又充满恶意。
    炒鸡寂寞，求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