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情愫
    无洛睁开眼，看到自己趴在一张软榻上，背上一片清凉。
    楚非凉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端着茶杯另一只手用盖子拨了拨茶叶，听见动静抬头看了过去，扯着笑道：“哟，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里是修罗幻界的药庐，看样子是敷过药，疼痛倒是减免了不少。
    无洛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
    楚非凉见状自是明了，将手中的茶吹了吹，再向前将无洛小心扶起，然后将杯口凑到他唇边喂他。
    如今还能顾忌楚非凉饮用过与否么？
    无洛心间是有半分在意，但还是顺着楚非凉的好意沾了几口水，顿时又感觉通彻了许多。
    “多谢！”无洛一得缓解，开口道谢着。
    楚非凉将空杯子放置一旁，聊以无暇打量着无洛，道：“瘀伤心肺，你这身子状况该好生调理。”
    无洛闻言想是这楚非凉应当是看穿了他的旧疾，这才好心劝慰。
    只是他倒是想好好养着，可逐镜一直逼着，没给这个机会。
    “楚药师，能让在下见一见离么？”
    楚非凉听无洛这番要求，摇了摇头：“尊者昨日将他接去，想必是安置在别处，我也无从知晓。”
    无洛表示怀疑：“他为何要突然将离安排至他处？离的伤养好了么？”
    “伤的话已无大碍，至于尊者为何有那般决定，在下便不得而知了。”
    无洛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确认一下离的安危呢。
    楚非凉稍觉有趣，问着：“你自个都这般了，还担忧那小鬼，你们的关系很好？”
    逐镜以离胁迫无洛这事楚非凉是知道其中缘由的，但是好奇种子萌发，即使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他也应当打听一番。
    无洛带着半分敷衍答道：“我看着他长大的，自然要担忧些。”虽然也就照顾着几十年的光景，可是确确实将离当儿子养。
    楚非凉是不能理解养育恩情的重要性，因为他没试过。
    不过看无洛这连命都不要的模样，想必当是放在心尖上的至关重要吧。
    楚非凉道：“现今无洛该担忧的是你自己吧，你怎么又惹尊者生气了？”
    惹逐镜生气？
    说来哪里是他惹的？逐镜看着他都该嫌碍眼的，自然是找机会借口收拾。
    无洛想着楚非凉应当是知道他与归诉尘和逐镜间那些渊源的，不然怎会用“又”字。
    更何况当初在地牢里那药还是出自于楚非凉之手。
    无洛不觉得楚非凉这是能帮到自己，毕竟他听从逐镜行事，恐怕这番嘘寒问暖也只是虚情假意罢了。
    看笑话么？还是套话？
    无洛思及至此，连对于逐镜的称谓都尊敬了几分：“一切皆是无洛嘴拙，逆了尊者之意，自是该受些惩处的。”
    楚非凉听出了无洛的防备之意，也就不多加追问了。
    他轻笑着，将提前制好的外敷药膏和内服药剂打包好，塞到无洛手上，一副好好先生模样嘱咐着：“这个你拿着，外敷治鞭伤内服调血气。这几日要甚是小心，以防外伤感染，伤口溃烂那就麻烦了。”
    无洛即使觉得楚非凉该防着，可是也还是被他这么一句叮嘱惹得心坎柔软。
    即使是表面关切也罢，总比逐镜那横眉竖眼要来得实际。
    无洛点点头，浮出一丝微笑表示感谢。
    楚非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下自己的头，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手上多了一条银白色的长鞭，正是逐镜赠送给无洛的那一条。
    也是导致无洛如今背部疼痛的凶器。
    楚非凉道：“此物我已为你洗净，还望你好生收着。”
    当初逐镜给无洛选这玩意的时候楚非凉也在场，自然是知道这东西来历的，再怎么说也是逐镜给予无洛的一番心意。
    毕竟说实话吧！楚非凉是鲜少见逐镜给谁准备礼物的，即使是他这个多年的好友也没这等福利。
    当然，归诉尘例外。
    无洛接过那恢复成原色的长鞭收进掌中，点头又是一声“多谢”。
    这边无洛前脚刚走，逐镜后脚便踏进了药庐，带着一身的酒气和两个酒坛子。
    楚非凉被逐镜那一脸那个啥不满的表情给郁闷到，问：“这个时辰怎么有空来我这？”不是和归诉尘共赴云雨去了么？
    好吧，即使已经完事了也应该多留些时辰温存嘛，这般乱闯乱逛很有未尽人事之疑。
    逐镜将酒坛子往楚非凉手里一塞，自己抱着自己那坛仰头就是灌了好几口，也闷着不言不语。
    楚非凉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顶这一张好下属排忧解难的脸，再问：“逐镜尊者又是为何心中郁结啊？”
    逐镜望了楚非凉那似笑非笑的眉眼，有几分气愤这小子的幸灾乐祸，但还是选择开口，终是缓缓而言：“我对他，没有那种冲动。”
    楚非凉明明听懂了逐镜意指的“他”是谁，可是就是装傻的问着：“他是谁？”
    逐镜愤恨剜了楚非凉一眼，又给自己灌了口酒，道：“归诉尘。”
    他将归诉尘摔上床榻之后，衣衫解了大半，可是看着他那模样，竟然没有半分情动，于是打了退堂鼓。
    这般说来也挺可笑，可是在之前抽打着无洛的时候，归诉尘在一旁各种哀求，明明是很有快感跃跃欲试的。
    头一次听说逐镜从床榻温柔乡里面退缩出来呐，还真是有趣。
    逐镜忍着大笑一场的冲动，详装淡定并且假模假样分析着：“尊者你兴许是最近过于操劳，精力不济。这也无事，待我帮你开几副调养圣品好好补补。”
    逐镜简直有撕裂归诉尘那张笑脸的心，这混蛋是变相说他“不行”，还补一补，简直耻辱。
    楚非凉当然知道适可而止，看到逐镜正欲发难，即刻调整出状态，一脸的真挚：“想必是逐镜你念着他当年相救的恩情，不想逼迫于他。”
    “说清楚！”
    楚非凉拿出好友的姿态，拍了拍逐镜的肩膀，连尊称都省略掉了：“这样来说吧！逐镜悉熟情事这些年，上过你床榻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可是逐镜有对他们产生过半分情愫么？”
    逐镜哼笑一声，表示楚非凉这问题问得低弱。
    那些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令他产生情愫？
    楚非凉接着道：“没有！所以说白了他们那些也只就是你的发泄工具。可是归诉尘不同，归诉尘乃是逐镜你的心爱之人，对待心爱之人情至深处自然会连碰触都变成一种亵渎。逐镜又怎么忍心将他置于与那些工具作用相同？”
    所以将归诉尘扒光了看着他的胴体也没有强烈索取欲望的原因是因为太爱他了？
    逐镜有点被楚非凉这牵强的理由扯昏了头。
    “情至深处？”因为情至深处所以不忍碰他？所以即使在结识归诉尘几十年也没有强烈占有他的想法甚至是行动，只是因为那所谓的“情至深处”？
    楚非凉看着逐镜那比刚进来还郁闷的脸色，还是点了点头肯定方才自己的分析结论。
    “正是如此！”
    逐镜表示不予置否：“那为何寂洛与十夜那老鬼情至深处却是日夜不计场合缠绵？”你当他逐镜是傻子么？拿这么个破借口搪塞。
    楚非凉砸了砸嘴：“一般情爱应当是魔上与十夜那种情况，但是逐镜这样也是有的，只不过比较少数。”
    楚非凉其实有些心知肚明，没冲动什么的要么就是前面说的情至深处不敢亵渎，要么就是压根就不喜欢那凡人。
    可是给他说后面那一种可能的话，相信逐镜更加不会接受。
    逐镜想方设法迁就着归诉尘和将他安置在修罗幻界，连逐镜自己都将那份意思定义为“钟爱”，楚非凉又怎么会站出来将逐镜这一想法给否决呢？
    毕竟这么多年，能让逐镜坦言说入得了眼的，归诉尘是第一个。
    更何况，心意如何该是由他们自己决定和确认。逐镜现今虽是如此觉得剪不断理还乱，但是，总有捋得清楚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