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叁，你的月测成绩出来了吗？”一个年纪四十上下的大妈，手上贴小广告的动作不停，朗声问道。
    周叁下意识的抬起右手，转了转左手手腕上的二手终端，指尖轻点，屏幕上显示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10”——月考满分。
    “广姐你别担心我啦，还是担心你家老二吧。”周叁学着光视上的明星一样，朝着广姐飞快的眨了眨左眼，大笑着离开。
    广姐手中的小广告当即飘落，惊愕的表情中露着半点娇羞。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大骂道：“周叁你个小犊子，毛还没长全就敢占老娘的便宜！”
    周叁推开自家院子的栅栏门，顺手摘了几把青菜，又从鸡窝里摸出一只还热乎的蛋，两步就进了厨房。
    周叁的家有三间房——卧室、厨房、厕所——是最简易的建筑垃圾和混合粘合剂的完美结合。四周用木棍和铁杆简单围了一圈，成了简单的一间小院。屋外的土地上种满了蔬菜，旺盛的向院外蔓延。还有几只小母鸡，没事就排成一排蹲在栅栏上，一有风吹草动便警惕地四处张望，生人靠近时会凶悍地张开翅膀扇动。
    邻居们都说周叁家的小母鸡成了精，空手而来的毫不留情，带着礼物进门的从来视而不见。说是礼物，其实住在三级居民区的人们，互相来往时无非是送些自家做的饮食。
    周叁一边做饭，一边回想着月考结束后校长的训话。
    校长林顿是整个三级行政区域中少数衣服上没有一个补丁的人，每个月初月考完毕，同学们都翘首以盼林校长的出现。在他们眼里，形象光辉的林校长是贫民学生一步登天的榜样，周叁也不例外。更令人佩服的是，在二级星完成学业的林校长，拒绝了一级星的深造邀请，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乡，接替前任，成为三级行政区唯一一间学校的校长。
    今天的月考结束，意味着还有13个月，周叁这一级的学生就会毕业。毕业后，是走是留，都要靠月考的总成绩说话。
    站在中心讲台上的林顿一袭白色长袍，黑色的长发随意扎在身后，身姿挺拔，器宇轩昂，远看就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塑。只有从他两鬓的灰白发色看出，他为三级星付出了多少心血。
    林顿严肃地背起手，犀利的眼神扫过327名学生一张张稚嫩的脸。这些孩子，就像是漫山遍野的野草，纵然充满盎然生机，却难以在丛林中找到自己的价值，和从前的自己一样。
    吃尽千般苦，只为一朝甜。他们，出生在三级星，已经不公平；失去教育的机会，他们只能沦为毫无理想、毫无信仰的野兽。他林顿，甘愿为这些野草们，耗尽心力。
    “孩子们，还有13个月，经过13次考核，你们的未来就将变得与众不同。每次我都在说，机会均等，公平竞争。其实，你们心知肚明，机会，只是为了少数人而存在。让我们回顾一下，过去的7次月考，你们在哪些淘汰竞争中顽强的坚持下来。”林顿接过助手递上的光路板，眼光一扫，继续说道：“第一次军事训练大家想必记忆犹新吧，入学时1298人，考核后剩余1000人。第二个月自然力感应，剩余948人。第三个月丛林隐藏，剩余732人。第四个月植物外观辨析，剩余595人。第五个月，植物味觉辨析，剩余547人。第六个月，植物触觉辨析，剩余450人。第七个月，也就是本月的植物遗传原理，淘汰了123人。通过这7次考核，你们才达到一名植师的最低要求。”
    学生队伍里立刻有几个人兴奋地叫出了声。
    林顿言语一顿，放开背住的双手，面无表情地抬起右手，指向黑压压一片的学生。从讲台四周抽出几道黑影，迅雷不及掩耳地卷住几个学生的脚踝，把他们大头朝下原地吊了起来！
    那些巨型藤蔓极其安静地停在原地，等待着林顿发号施令。四周的学生噤若寒蝉，本能的失去反应，一些人甚至软作一摊坐倒在地上。
    周叁还算镇定，他出神地盯着藤蔓，紧紧抓住上衣的衣襟，试着掩盖抑制不住的颤抖。
    林顿的声音如利剑一般刺入每个学生的耳膜：“我希望你们已经得到启示：剩下的13次考核里，你们面对的不仅仅是被淘汰的结局，而是危机、随时会丧失生命的危机！如果谁害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他说得云淡风轻，孩子们听得心惊胆战。
    讲台下，周叁红了眼眶，他必须咬着下唇才能克制自己的颤抖——原来这就是植师的力量！他将来也有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没有人退出？那好。现在我宣布下个月月考的内容：植物培育。接下来你们会得到每包5颗、共10包种子。对种子辨析后，每个人有一次更换机会。把你认为不饱满、未受精、残损的一包留下，换取新的任意一包。明白了吗？”
    “明白！”在场的学生齐声答道，包括正在倒挂金钩、脑袋充血的那几位。
    周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争分夺秒地开始回忆。
    辨认植物果实与种子，在第四月和第七月的学习过程中出现过。书上提到：种子质量，是指种子的品种品质和播种品质满足规定或潜在需要的程度。评判检验过程需要人力、物力和时间。简易判断种子质量可根据种子光泽、饱满度、净度、气味等方法。
    分发到手的种子包是透明的真空袋，两厘米见方，轻飘飘的根本没有重量。周叁生怕不小心，喘气劲儿太大，把它们吹飞了。左右四顾，同学们和他一样，小心翼翼地着手鉴定。
    周叁集中精神对十包种子进行判定。令人欣喜的是，依照书中的方法观察，九包种子都是鲜活、未休眠的“好货”。只有一包种子颗粒小的像灰尘，怎么数都不够5颗。即使种子健康，培育起来也是相当困难。
    “校长，我申请更换。”周叁举手示意。
    林顿朝周叁点点头，表示允许，同时抬手示意他去更换区排队。
    更换区已经排了几名同学，那里简单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一个大约一米长、半米高的木箱，旁边站着塔克，身高1米90、从来不穿上衣的体能老师。他不是三级星人，而是跟随林顿校长一起回来的。曾经有传闻说他和校长在学校大棚里打啵，校长的长发被塔克揪在手中，校长的腰被塔克的肌肉臂牢牢固定住，校长的嘴巴被塔克紧紧吮吸。怎么想怎么凶残，感觉校长更像是被一只乌贼侵犯了。
    周叁从来没有打过啵，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谁。他们都穷的叮当响，可以吃饱穿暖就谢天谢地了，又怎么会考虑那些多余的事情。
    也许，喜欢一个人，应该是像林校长和塔克乌贼这种去过二级星的人，才有资格去考虑。
    “周叁，到你了。”塔克伸手把走神的周叁带到桌子前。在塔克眼里，身高不到1米80、身上没有二两肉的周叁，他一手能拎起两个。
    被点到名的周叁回过神，向前几步，双手抚着桌子探头看进木箱里面，登时呆若木鸡——箱子里的两厘米见方真空包，有上万个都不止！
    这怎么挑选的出来？
    塔克紧接着说了一句“60秒倒计时开始”，无疑是雪上加霜。
    既然无法依靠眼力，那就只有使用自然力感应。周叁快速判定，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放进木箱，闭上了眼睛，心中默念：“自然力感应三要素：忘我、无我、自我；即忘记思考、忘记存在、忘记未来。”
    周叁进入自我境界的那一刻，黑色的视野出现零星柔和的光华。慢慢地，五光十色占据了他的视野。光点们越来越亮，越来越多，它们发出轻柔的叫声，想要获取周叁的青睐。
    在自我境界的修炼中，没有思考，也没有推断，一切都是自我意识的主导。周叁的潜意识中渴求想要改变、祈望摆脱平凡，成为万中无一。
    凭着这一点，他的自我意识朝着视野中唯一的黑点飞去。同时，在现实中，周叁闭着眼睛，将一包种子攥进手中。
    “周叁，拿好种子归队。石胡，到你了。”塔克兴致高昂地伸手把后面一个男孩带了过去，这样的小崽子，他能同时举起四个。